接过贺景瑞的帕子按在掌背处,苏霁华还未说话,便看到劈面之人出了舱,半晌后端着一盆沾满雪水的沁凉湖水出去。
贺天禄在外棹船,他身穿细薄袄袍,站立在雪中,仿佛一点都不惧寒意,头顶回旋着鹰,“啁啁”鸣叫。舟绕出李府,往贺府的方向而去。
屋外溯雪飘零,苏霁华出去时贺景瑞已然没了身影。她站在穿廊处,四周通风,浑身僵冷,探头探脑的看。
正屋内亮着暗光,隐有难忍的咳嗽声传来。
“可备好了?”身穿锦裙华服的苏霁华略施粉黛,漆发披垂梳成女儿髻,肤白貌美,纤腰酥胸,特别都雅。
小室内置着李锦鸿的牌位,被苏霁华用白布遮着。她已好久未打理,那白布上遍及灰尘,桌上的香烛贡物也已腐臭退色。
获得苏霁华的必定,罗翰镇静道:“新安之于扬州也不过数百里,那扬州的盐运司与我很有些私交,待我此次去扬州,再好好与他聚上一聚。”
苏霁华抬头,微感喟。“表哥,我做了一个梦,那梦太伤,伤的我恍觉重活一世。”
苏霁华似不觉,只拢袖端坐于石制小几后,替罗翰倒了一碗茶。
苏霁华敛眉,鸦青色的睫毛垂下,在视线处投射出一片青黑暗影。“三叔的意义是……”
是夜,可贵的好天,风消雪停,皎月当空。
“雪夜桃花。”苏霁华谨慎翼翼的将食盒盖上,提裙往屋外去,趁便叮咛梓枬道:“替我好都雅着,谁都不准靠近耳房东墙。”
“大嫂惯是个心肠好的。”李珠笑道:“春悦园清冷,有个孩子伴着也是不错。”
苏霁华一愣,跟在贺天禄身后今后花圃子里去。
罗翰皱眉上手,一点一点的掰开苏霁华攥紧的手掌,在看到她掌心中的深印甲痕时,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瞬时闪现出一抹心疼神采。“表妹,我不管你在李府内经历了何事,你只要晓得,表哥一向站在你这边。”
“松萝茶。前些日子我收到你的信说要茶,我就感觉不对劲,便特地过来瞧瞧你。”说到这里,罗翰皱眉,“以往你与我寄信,从未如此隐晦,今次以松萝邀我来,但是有事?”
“我无碍的。”苏霁华捧起茶碗,轻抿一口香茗,入口甜美。
“表哥,李锦鸿没死。”苏霁华腔调陡峭的说出这个惊天大奥妙。
“饮了些酒。”贺景瑞声音清润道:“还望大奶奶莫见怪。”
苏霁华蹙眉,禁不住的嘀咕:好歹也是一个武将,如何说病就病了……难不成绩是因为那日里她拿了他的大氅?
春悦园地处偏僻, 院内风景萧冷, 罗翰穿过甬道一起往正屋去, 面色愈发丢脸。
“表哥,你帮我一个忙。”
“表哥,我何故骗你?”
就单惧罪叛逃一事,罗翰便瞧不起这李锦鸿。
“并无它意,只盼大奶奶替我保守这个奥妙。”
苏霁华拢住那柄玉扇,眸色怔怔的看向面前的罗翰, 高耸便落下泪来, 珍珠圆玉似得滚过香腮,吓得本来还在与苏霁华打趣的罗翰顿时就变了脸。
瞧见苏霁华终究笑了,罗翰面色微松,敞身靠在石制小几上伸展了一下身材,然后摆出一副风骚姿势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骚。”
苏家虽家大业大,贸易遍及船舶丝绸等行,但立业之底子却与贩盐有关。
只是正所谓民不与官斗,表哥虽有素封之名,却那里比得上李家的官宦根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家虽落败,但老祖宗的功劳犹在,又有贺家撑腰,苏家一介小小商户那里能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