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郭宁挪动笔尖,先指一处城池标识。
李霆闷闷点头:“这话没错!”
他还没说话,骆和尚已经大摇其头,因而其别人也都点头。
既然是在商讨以后的去处,就得想得稳妥。现在大金国势衰颓,谁晓得宋人接下去会如何样?若撞上宋人复兴兵戈……一行人毕竟人少力单,又没根底,说不得又成了垫刀头的死鬼?
此时在场世人齐声感喟。这么多方向,各有各的难处;这么大的大金国,真就没个安稳去处!
诸人都看骆和尚,等他解释。
李霆已经较着不耐烦了:“郭六郎,刚才你还说了,投效朝廷,乃是死路一条!”
“至于再往西面的……”
“山东?”李霆问道。
在场诸人都是打老仗了的,经历丰富,深知谙熟山川地理,方可进退有据。不过,如郭宁这般等闲画出舆图的本领,真不是每人都有。当下便有人微微点头。
世人围拢,但见郭宁聊聊几笔,便绘出了一副舆图,又在舆图上连续增加了城池、门路、山川、河道的情势。
李霆连声嘲笑。
他以笔指导舆图,缓缓道:“刚才我们一气说了那么多条死路,条条都在河北。皆是以后数载,朝廷各路兵马,乃至中都侍卫亲军、合扎猛安,必定会在河北与蒙古军持续胶葛恶战。过程中,如我等散兵游勇十有八九是要肝脑涂地的。以是,河北这处所,不能待了。”
此话一出,世民气有戚戚,当下俱都点头。
世人聊了一阵,到中午了。郭宁一觉睡了整日,错过好几餐,肚子饿得发慌。他让吕函给大师端来食品,带头猛吃了一阵。待到吃饱了,大家身上有了暖意,他才重新起家,站到屋子正中。
郭宁话音未落,汪世显用力揉着脸颊,苦笑道:“再西面,就到了关中……那处所更不消谈了!我自家回籍是一回事,至于诸位,不值得走那一遭!”
“接下去一处,倒是个稳妥的地点,并且,间隔还近。”郭宁持笔点了一点:“南京路,开封府方向,如何?”
郭宁的笔尖毫不断顿,往南指向河东一带:“河东乃天下之腰膂,元帅右都监蒲察阿里统领重兵于此。不过,正因为此地乃天下腰膂,故而军役极重、期会促迫,动辄大肆签军征发,我们若往此地……嘿嘿,一旦被签充入军,只怕转眼又被遣回河北作战,又要作刀下之鬼。”
现在大同守将抹撚尽忠号称行省西京,实在世人都已传闻,他能掌控的,就只剩下一个西都城罢了。那可不是能让人安生的处所,压根都不必说。
他这句话出口,骆和尚沉吟不语,李霆等人皆是一愣。
骆和尚这时缓过了一口气来。他自床榻起家,站到案几旁,用粗大手指戳一戳舆图的一角,对世人道:“如此看来,我们的活路,便只在这里。”
“恰是。”郭宁回声道:“中都大兴府乃天子脚下,贵胄如云,若暮年间企图朝廷的繁华,去也无妨。现在黑鞑势大,朝廷风雨飘摇,中都首当其冲……只怕比河北还危几乎。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委实不必自找苦吃。”
有几人道:“分开河北也挺好。不过,离了河北,又能去那里?”
本来各路人手滞留河北,是因为世人好像没头苍蝇,既无方向,也无目标罢了。眼看郭宁仿佛已有通盘计议,大家都感兴趣,赶紧再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