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言:“白国狼子野心,觊觎我大显也非一日两日了。大要与我大显联婚,使我放松警戒,背后里却厉兵秣马包藏祸心,实在可爱。”
袁珝略微难堪,方又坐下了道:“幼年无知,天南地北瞎聊,大了,总要避嫌。”
许令荃道:“五哥是君子。”遂放下心来,慢慢道,“我姑祖母嫁于太祖为妃,姑母嫁于当今为后。两人皆倍受恩宠。厥后令安姐姐又嫁入东宫,太子待她,哦,不,是常郊王。”
许令荃道:“五哥怎忘了?那日王公公要你将展月带回王府,我也在场。”
许令荃又是一笑,低头感喟一声,方又道:“五哥,我自小拿你当我亲兄长普通恭敬。现在嫁作你妇,所谓伉俪之道贵在坦诚,本日有些话我也想奉告五哥。”
陆雨只得作罢。吃了饭,袁珝只觉沉闷,令陆雨早歇,本身出了正院,见一轮明月高挂东枝,想起前年因月之牵引,得见陆雨在花圃湖上舞剑之仙姿,不由立足弄月,又想如此好月色,不如去邀了陆雨在花圃中摆了茶果来看,正要回身去请,忽听有人唤一声:“五哥。”
徐积道:“臣鄙人,暮年曾跟从许公与高瓦列之父瓦列西有过交兵,对白国用兵习性略知一二。”
许令荃道:“我在东宫多年,实为恋慕姐姐姐夫,但却从未想过要嫁给姐夫。他们两个是我的一场梦,我如何忍心破了这个好梦?而你与陆雨也是一样。可圣上一道御旨……”
许令荃昂首望了望天,微浅笑道:“本日月色清澈,不忍孤负,特来一观。”又一摆手,道,“五哥,请。”将袁珝让进集英亭中。
泱泱又略坐了坐,才回宫去。陆雨叹道:“若为本日观来,泱泱当初没有嫁去白国倒是一件功德。”又见丈夫返来一向神采郁郁,便道:“你是为战事担忧吗?”
令荃昂首冲袁珝羞赧一笑,持续道,“常郊王待我姐姐那真是!东宫美人无数,他从不放在眼里,唯有我姐姐是贰心头珍宝。那年姐姐有孕,我入宫伴随,出产之时碰到难产,太病院叨教说保大还是保小,姐夫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院正一巴掌,说,‘谁要你说这混账话,太子妃有事你提头来见!’旁人好一点是两个都要,不济一些的尽管小的不顾大的。姐夫脱口而出,没有涓滴踌躇。我向来瞧他待我姐姐和顺和蔼,从没瞧见过他发怒的模样,好似要把院正生吞活剥了。
许令荃昂首微浅笑道:“五哥,幼年之时我们两个在宫中碰上,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反倒生分了。”
一句“身不由己”,许令荃俄然转了神采,眼中泪水滴落,她仓猝拭去,缓了一口气,方道:“五哥,你说恋慕常郊王和王妃。实在你与陆妃又何尝不是如此?我此前也听闻你们伉俪敦睦、恩爱非常。陆妃更是为了救你而身染沉痾。而你也是为了救她才不得不娶我。”
袁珝放下筷子,瞅她一眼,调侃道:“你是要做贤妻?”
亭内石桌上铺了毯子,上头摆了生果糕点,点了香炉,卷烟在月光下袅袅荡荡,颇添几分意境。袁珝方要坐下,许令荃仓猝禁止道:“五哥,入春季气凉了。”当即有仆婢上前来往石凳上铺了坐垫。两人坐下观月,一时无话。
六月下旬,接连几场暴雨,气候俄然转凉,一入七月便有了秋高之势。雨后新晴,滚滚闷雷已远,廖王立在书房前,看着已然发不出势的秋阳,慷然一笑,道:“老天爷,我袁高尧从不负天下,你也该当帮我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