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香提着食盒进了屋,听到长安与颜氏的对话,笑着插言:“前些日子李大夫来瞧,给夫人算了日子,说是分娩的日子就在蒲月,如果赶得巧,说不准就和蜜斯同一日的生辰呢。”
柳晏闻言,心中暗喜。他只当长安遭了惩罚,心中必然是忿忿不平,定然要求他重责柳明月的。没想到她竟能将柳家的申明放在前头,将私愤压在内心。
“在客房里呆着呢,老太爷发了话,不让她出院门。”
“乱葬岗?”长安讶异道:“好歹也该运回凉州交给她父母。”
“姑母现在那边?”
长安点头:“刻薄仁慈是父亲的赋性,如果失了这赋性,恐怕就不是长安的父亲了。”
长安沐浴结束,穿上了素绒绣花袄,披一件月红色绣岁寒三友暗纹滚毛边的大氅,清清爽爽地去了清潭院。
柳晏自顾自地在祠堂中踱步,将祖宗的牌位一块块拿起来细细擦拭,又谨慎地放下。
玉芽还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待看清了来人,慌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叩首。
“祖父,长安与姑母都是一个姓,都是一家人,恰是相依相存,唇寒齿亡。姑母固然错怪了长安,但想必也不是成心为之,长安别无所求,只盼着姑母能放下成见,再不要到处针锋相对了。”
长安不明就里,不知柳晏来此是甚么意义。她宿世对于这个祖父一向是深存畏敬之心,向来少有靠近,对于柳晏的脾气也是半分都摸不透。只晓得他立于朝中多年不败,毫不乏策画与胆识。宿世里柳长安不保百口的反对,执意要嫁给李耀之时,也是祖父一语定乾坤,允了她婚事的同时,将柳长安三个字从族谱上抹去。
长安正暗自迷惑,柳晏却俄然开了口:“呆了一宿,可将这些牌位都认清楚了?”
长安叩首:“甚么事能瞒得过祖父?长安是小辈,小辈不敢忘语长辈的不是,但是非曲直还望祖父能够明断。”
长安听了,心中一怔,勉强装出笑容来:“果然是如此可就太好了,现在是正月了,可不就只要四个月的时候了吗?这几个月母亲必然要格外谨慎才是……”
长安道:“母亲临时就将这些气愤之情放在一边,当务之急该是若那边理这个毒手的题目,毫不能传将出去,让人晓得了只怕是不好。”
"祖父?"长安把玉芽推醒,撑着发麻的腿跪下:“请祖父恕我不敬之罪。”
只是可惜啊,如果长安是个男人,这柳家约莫就后继有人了。柳晏想到此处又感喟一声:“你起家来罢,我已经令你姑母在房中思过了,没有我的号令不准她出门。”
长安还欲再问,颜氏却拉起她的手问起本日的起居饮食来,明显是不想她再诘问。
到了房中,颜氏拉着她左看右看,确认了她未曾受伤,这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你想要我还你个公道?”柳晏语带兴味:“你想要我怎生为你出气?”
“我哪有甚么不好的?母亲给我的份例尽是充足的,几个丫头也都是忠心为我,反而是您,身子已经这么重了还要为我操心。”长安顺着颜氏的话往下讲。
“昨日奴婢到了夫人那边,照着蜜斯的话渐渐把事情讲了。我说到那秋水死皮赖脸地赖在书房不肯走,还到处以老爷的人自居,谁想到夫人不但不活力,还笑了起来。待说道秋水暴毙连累了蜜斯,夫人才慌了起来,从速的打发桂嬷嬷去客院把秋水的尸身抬出来。”绿衣一句接着一句地说:“桂嬷嬷刚出门就见到青纹姐姐仓猝地赶来,回禀道那边客院的人已经叫了人把尸身运到乱葬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