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怎能不恨,恨更有拽文拽到扭舌头的憋屈,好好说话不可吗?恨,另有几分宿世的影响,“弘皙”是真的些读书人,不但有为皇长孙为社稷分忧的自发更有暗黑童年之恨,恍惚的脑海中仿佛又半夜书房吴红秀添香却有一个面庞狠戾的老太婆挥着戒尺!
“如此,儒家似骄阳,礼义光芒晖映处皆中原,光尽便是四夷。换句话说,有儒为中原无儒就是四夷,再说清楚一点,不管何人当政,统领的只是生民之肉身而儒家摆布的是万民之魂,那么华夷不过是儒家定论,说你行你就行说不可就不可,跟百姓、万民、朝廷乃至种族就没干系,对么?”
“世子不成妄言!”弘皙痛快了,恨不能哈哈大笑一番,张廷玉的汗下来了,当初热河廷议,除了皇子就是重臣皇上都不允世子说完,本日当着“外人”如何能……真真是苦也!
“于生民,朝代更迭国破江山在城春草木,还是用饭穿衣罢了,于士林则分歧,为首,仁义假托忠孝。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为孝道始,而后才有立操行道立名后代。儒服更是外在标记如全军之旗号!剃发换衣是挖了祖坟,更担忧以此为开端断了士的本义,怕不让当官了,怕别人砸了本身的饭碗!”
“始天子筑长城而拒匈奴,拓国土而创中华之边境,连今所读书目皆是始天子同一笔墨以后的演变,可就因焚书坑儒一事就成了千古暴君!汉武刘彻免除百家独尊儒术方有尔等之高贵,可昭帝幼年即位,贤能文人便开端历数平生交战天下为其劳,中庸之公允,不偏不倚那里去了?”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那个饲狼?仁心怜羊,狼心独怆,儒心难测,世情如霜!天道有常,儒家仁义在哪?”
“这是唐之孔颖达编著的《左传公理》,因《周易》记录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故夸大冠服礼节,”弘皙笑的有点玩皮有些矫饰,“中国之称最早见于《尚书》:中国者,四夷皆服。关中、河洛为中国,别的依方位叫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到魏晋之《论语集解》说:诸夏,中国也,周有蛮夷。”
“试问高傲禹治水居功传子,家天下,哪一次改朝换代少过交战?长平战坑杀40万,赵地举国带孝。秦楚争十面埋伏灭了十万江东后辈,堂堂霸王自刎乌江。汉末三国,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魏晋之苻坚投鞭曾断流鸡公山下倒是风声鹤唳。朱洪武、张献忠之争哪一个又不是杀人魔王?兴亡百姓苦,谁叫你生乱世不如鸡犬?”
“张衡臣,弘皙世子如此悖逆,怎是一句妄言能兄容,莫非忘了,汝也是读书人――”
于张廷玉或方苞李绂,自小读圣贤书习圣贤文,纵有思辨毕竟是挑选性接管,哪曾如弘皙这般如厨子解牛寻经析络信手拈来却又如高屋建瓴,站在纯第三者的角度冷眼旁观,而这……格物、静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就为了霸道汤汤?子孔子有教无类启民智就是天定任务,可这结论――不反而反还是万世皆君?忠君爱国莫不成反倒成了爱己篡国?
“这就清楚了,”弘皙的嘴角如钩,落在方苞眼中笑仿佛变得深沉,仿佛有了点变味的迹象,“时过境迁朝代更迭辨别华夷的标准虽与时俱进,但有一点稳定,那就是奉孔丘、尊礼节、重儒家、仕士人,做到或哪怕做不到顶礼膜拜也行,这都是中原。至于有仇视役使或不敢、不肯、不屑、乃至力有不逮来不及教养的都是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