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光闪过,世人大惊,侍卫纷繁上前护驾,但那飞镖倒是冲着凌菡去的。准虽准,不过凌菡正敲得激越,头往音高的玉片处偏了一偏,那飞镖便刺向她的发髻,狠狠削下大把青丝。
凌菡低着头,将手中的断钗放到丝帕中包好,那颗被咬过的红枣悄悄地躺在宫锦上,像血。
“启禀皇后,凌女官的玉磬敲得挺不错的,不如让她献上一曲给您祝寿。”水瑶浅笑着说道。
“但是、”水瑶咽下青果,酸涩之味溢到了脸上,一双杏眼更是漫上薄雾:“瑶儿跟穆皓轩不熟呢,怕他不据实相告,殿下如果让伊宝林或凌侍婢去,收成必定更大。”
凌菡将酒杯还给内官,蹲下身在那丛削落的青丝中找着甚么,倏然,清冷如霜的脸上终究闪现一抹错愕。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厚颜无耻地给召国献艺,让我们大殷蒙羞!”
宴后,一行人回到麟阳宫,顾云曦蹙着眉,也不向楚瀛飞撒娇,只仓促说本身身子不适,回房歇息去了。这倒是让水瑶和伊雪魅一喜,两人赶紧献起殷勤来。
“你这叫甚么话,你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婢,自当跟从摆布,前阵子是因为你还病着,怕你把病气过给皇子,现在看你也大好了,还不经心折侍皇子。”阮公公会心,“大义凛然”地说了一通,一边悄悄朝凌菡动了动拂尘,表示不成拂逆。
世人原是想拿这位亡国以后取乐,谁知她竟真的善于玉磬,并且技艺高超得让人赞叹。凌菡在缥色罗裙上罩了一层茶青色轻纱,很暗沉的色彩,将她月华般的脸颊也蒙上了暗影,但世人被曲声所吸引,只觉那两只敲击玉磬的工致柔荑好似一双翩跹飞舞的玉胡蝶,美得让人恍神。
“咻――”
“殿下――”
十五岁那年,皇宫后位空缺,族人不顾她青梅竹马的婚约,将她推上了血火交叉的政(治)祭坛;十七岁那年,她攀上暗淡重仞的宫墙,目送深爱之人远赴疆场,而后,凶信频传;十九岁那年,她在避祸途中搏命产下一女,却因不是皇子而被嫌恶丢弃,音信全无……
“瑶儿,你看,她在笑话你。”楚瀛飞伸手扯掉水瑶口中的红枣,往凌菡身上一掷:“如何,她当皇后的时候,定然更加鄙夷、鄙弃你吧。”
凌菡看得难堪,因两人背对着本身,她也不消担忧“真情透露”。但是,就在她满脸讨厌的时候,楚瀛飞蓦地转头,她来不及暴露惊奇的神情遮挡,统统已被他尽收眼底。
似感遭到凌菡的迷惑,上官蓉掩口轻笑,凌菡这才昂首望向她。她穿戴一袭绯色镂花绸裙,嫣红薄纱披帛上绣着金丝凤凰,缎发挽成高高的珠凤朝天髻,镶金缀玉的钗环闪着缤纷迷离的光,但那张脸却出乎料想地和顺可儿,好似一朵被胭脂醺染的芙蓉花,最妙的是那张菱唇,漾着幽雅得体的笑容,好笑影之余,却又溢着模糊的苦涩,让人顿生疼惜,风吹蓉花落,教君尽情怜。
“故交?”水瑶吃了一惊,模糊有不祥的预感。
“成心机,真是个短长的女人。”皇上笑道:“我看留着你也终是个风险,不过,我们召国不怕。”
“皇上,本日是皇后的寿辰,还是别见血吧。”凌菡倏然开口,柔婉飘美的声音仿佛昙花吐香。
凌菡接过银爵一饮而尽,涓滴不担忧是毒酒,世人的目光皆凝在她身上,唯有一双眼睛特别短长,如闪电般在她身上溜了一圈,不是楚瀛飞,也不是他那帮明争暗斗的妻妾,而是太子妃上官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