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就更觉冷,恐怕那寒潭固然被填了,但千百年积储的极冷地气还缭绕不去。叶浮生抱着谢离,也就没在院子里多做逗留,先进了左边的寝室。
眼下已暮秋近冬,但这山间另有很多松柏,绿意不减,更增清幽。叶浮生和谢离甫一入内,就觉山风清冷,心旷神怡,间或有虫鸣不知何起,为这片清净之地添了些许朝气。
欺霜院倚山而建,摆布各设一间板屋,中间倒是一个被人力发掘出来的山洞,用玄铁门关了,挡住大部分窥视。
叶浮生故意暂避他几日,但不告而别实在说不畴昔,可要真见了面,就不免难堪。
叶浮生噎了一下,他细心觑着端清的神采,何如当年就难见喜怒形于色的道长现在更是道行高深,叶浮生盯了好一会儿也没揣摩出甚么来,内心更惴惴不安了。
端清将叶浮生以“弟子”称,他们这些人唤叶浮生一句“师叔”不为过,但是叶浮生有些讶然:“这不是客房?”
叶浮生本来觉得,忘尘峰就是一座山岳,或如孤峭凌云,或如盘龙在地,太上宫落于其间,或许就像话本里的神仙寓所,隐在云深不知处,奇香斗风,雕栏玉砌。
这该是一个天然的迷阵,又被人力挪动了草木土石的位置,暗含奇门遁甲之变,外人入此受阵法所困,底子记不清来路,难怪太上宫能避世多年。
他为甚么要怕?
叶浮生的目光,终究定格在她脸上。
沈无端固然已经成了老门主,但百鬼门的实际大权还握在他手里,这两年来慢慢放权给楚惜微,一是历练,二是磨练。
他这厢可贵心烦意乱,成果到体味缆那日也没见到楚惜微。
寝室里清寒还是,大略是兼做书房,连个火炉都没有,叶浮生只好把谢离放在凳子上,给他渡了些阳烈内力,算是多了些暖意。
叶浮生俄然有些慌了。
当着外人,“师娘”如许靠近的称呼是毫不能喊的,端清固然不介怀,但观这两人的态度,他在太上宫该是有举足轻重的职位,哪怕叶浮生再如何不羁,却也不是缺心眼子。
忘尘峰的确是一座山岳,并不太高大,也不显凌厉,一条长年不枯的长河环抱而过,河外另有三座高些的山头,正应了天、地、人三才位,将最中心的忘尘峰粉饰住,加下水雾满盈、碧涛如怒,从三面窥测都难见此中真容。
他的手掌顿住,怔怔地看着冰棺下的女人,嘴巴开合好几下,喉头哽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山洞被打造得很平,没有怪石倒悬,只是也没设火把,光芒不免暗淡。叶浮生摸索着往里头走了一大截,才见着了莹润的绿光。
谢离也乖,身子刚和缓点就不再坐着装死,翻身下来在屋里打一套拳,活动着气血不畅的身材。叶浮生看他适应了,就叮咛一句,回身出了门。
叶浮生跟端清回东陵了。
是夜明珠。
端清见他复苏过来,便持续往前走,很快引着他们走出山林。行至半山腰,端清解下玉箫运起内力吹了一声,箫音清扬悠远,又有内力加持,在山中竟有回旋不断的余音。
非是严峻,只是从心底生出一把难以自控的惊骇。
叶浮生的心莫名狂跳起来,他飞身落在了石台边上,手掌不顾砭骨酷寒拂开了固结在棺盖上的冰霜,一寸寸暴露上面的真容。
他怕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