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端清才动了。
大喜大悲都伤肺腑，更何况叶浮生现在的环境，让他送葬话别是道理之当，现在已经够了。
端清因故在太上宫闭关十三年，对叶浮生这些年的事情体味实在有限。刚才把那些话支出耳中，于心底形貌了一幅掐头去尾的线图，哪怕叶浮生隐去了此中的九死平生和进退两难，也仍然盘曲得令人触目惊心。
他眼里透暴露一丝微不成及的叹然，轻声道：“你放心吧。”
而叶浮生亲手埋了顾欺芳，仿佛也把本身十三年或浑噩或复苏的光阴也陪葬下去，今后就要一挥手道别前尘旧梦，过他本身该有的日子了。
他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狠狠在胸中捶了一下。
以是，她临终最后一个拜托，是让端清去把钻牛角尖的小门徒找返来，说师父不怪他、不是他的错。
他走得慢，视野都被眼泪恍惚，喉头哽咽，牙关咬得死紧，但抱着她的手很稳，如同盘石，一动不动。
她舍不得端清，更放心不下顾潇。
端清没有转头，枕着他肩膀的叶浮生天然也没有。
那些未尽的话语在胸中翻滚了几下，终究凝成了短短一句话：“恩师一起走好，弟子叩首拜送。”
他行动很慢，从后晌到傍晚，叶浮生一言不发，泪水和汗珠子一起掉进泥土里，终究挖出了一个大坑。
顿了顿，他悄悄动了动嘴角，仿佛是想笑一下，可惜整张脸仿佛都已经僵化，只能保持端倪如画的真相，却笑不出来了。
他背着叶浮生，夕照的余晖洒在满头白发上，仿佛让不化的高山之雪多了几分暖色。
都说人死的时候最轻易胡思乱想，哪怕大大咧咧如她也不例外。在快撑不住的时候，顾欺芳脑筋里来来去去的只要两小我，一个是抱着她的端清，一个是当时候不见踪迹的顾潇。
叶浮生身材一震，他将铁铲放下，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从端清脸上渐渐下移，最后定格在顾欺芳唇角的浅笑上。
端清看着梅花树下的无碑新坟，看了好久，淡淡道：“他返来了，这些年过得很不轻易，你别活力，今后我看着他。”
她本觉得本身另有很多时候去教他，成果天有不测风云，转眼间就把生离死别摆在了面前，千言万语都来不及出口，便要抱憾而去了。
眼眶血红，热泪淌过脏兮兮的脸，叶浮生终究把最后一抔土也洒下，俯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顾欺芳的遗容在当年入棺时就由太上宫中的女弟子帮手清算洁净，只是现在离了寒潭冰棺，又在外头呆了一下午，身上固结的冰霜已经熔化了，显出了亡者特有的青白干枯。端清脱下了本身身上的外袍，将她谨慎裹了一层，最后挡住了头脸，才亲手将她放进土坑里。
微凉手掌凝了些许内力切在叶浮生后颈上，男人最后一个头磕下，人也软倒下去，被蹲下来的端清接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哑声道：“师父，孽徒不告而别十三年，本日来为您送行了……”
未曾转头对他来讲并没甚么，固然眼里不见她，可内心记得她，六合间便无一处不有她。
端清一起带他走到院子里，才伸手接过了顾欺芳，悄悄地看着叶浮生俯下身，拿起放在树下的铁铲一下下挖着泥土。
他的手在袖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木盒，内里是一支经年的乌木簪，簪头上雕了两朵小小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