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赤色尽褪,无认识地退了两步,手指紧紧抠着那块玉,喃喃道:“死、死人?”
叶浮生看着他,就像看着一支将要燃烧的蜡炬被东风重新助燃,用最后的生命燃烧末路灿烂。
楚惜微:“……”
这话说得平平平淡,谢无衣的身躯却蓦地一震!
只可惜……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命考?(注)
人如美玉,刀如顽石,玉不成摧,石不成移。
这指的便是在人偶室里互助之恩,叶浮生为这场风水轮番转翻了个白眼,问道:“少庄主呢?”
他没能把顶撞停止到底,又是“啪”的一声,叶浮生忍不住只手捂脸,不忍直视。
又是一巴掌打下,谢离的另一半脸也红了起来,他被打懵了,愣愣地看着谢无衣。
谢无衣这三年来身材不好,这下咳起来抖似筛糠,背脊弓成了一道将断欲断的线,恰好又在临界点渐渐挺了归去。
断水庄主的刀快如惊雷,这一脱手天然非同凡响,叶浮生方一撤步避开仗焰,谢无衣人已到了他身边,一只筋骨清楚的手扣住他右肩,劲力一吐一沉,迫使他本就有些施不上力的右腿顿时屈了膝。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谢离的脸顿时歪向一边,差点没跌倒在地上。好歹他毕竟站稳了,白净的小脸上闪现一个红红的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肿了起来,小少年眼里水汪汪的,却都一滴不漏地憋了归去。
谢无衣看着他,冷酷的脸上可贵笑了笑,目光深远,空出来的手擦掉他的眼泪,道:“那就记着,我死之前,你只需求学着如何生长起来,至于我死以后……我所背负的这些东西,就都属于你了,阿谁时候不要逃,也不能避。”
楚惜微没答复他,叶浮生耳朵一动,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谢离从石缝间走了出来,见到谢无衣后立即站直了身材,乖乖喊了声“爹”。
谢无衣带着他们,从暗中重新走回光亮,仿佛隔世。
谢无衣天然神采丢脸,叶浮生也没好到那里去。
谢离终究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向来是个乖孩子,哪怕在襁褓的时候都是不爱哭闹的,眼下却忍不住抱着谢无衣的脖子,哭得涕泗横流。
“固然这手腕卤莽了点,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这熊孩子欠打。”他以袖掩面对着楚惜微窃保私语,“人比刀长不了几寸,就敢不自量力地玩儿命,这如果我儿子或者门徒,必然打到他跪着写‘再也不敢了’为止。”
谢离摇了点头,他抬眼觑着本身的父亲,倔强又委曲。
眼看叶浮生膝盖就要落地,谢无衣却只觉部下一松,那人如一条滑溜溜的鱼从他手中窜了出去。嗤笑一声,谢无衣再度欺身而近,手脚一展一屈间似长流细水,绵软柔韧,仿佛被水蛇缠住身材,难以脱身。
“叶……浮生?”谢无衣慢吞吞地叫出他的名字,薄薄的嘴唇勾成精美的刃,“少庄主如何?”
他下认识地摸了摸脸,嘴角抽了抽,像是想起了甚么不堪回顾的事情。
他传闻,这位断水庄主本名谢珉。珉者,玉石也,以此为名,意为君子如玉,但是此人行的是武道,又素仰远塞军士之风,慷慨大气,便自取“无衣”为字。
谢离仓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眶红红:“爹……我没有,爹,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