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违背信誉,又为何救我性命,十年里隐姓埋名投身掠影,十年后以命相抵。
外人都难以设想如沈无端这般慕色风骚的男人,竟会娶了容颜尽毁的秦柳容为妻,无绝色可赏,也无柔情可依,却今后收敛了赋性,安放心心做她过了三十年伉俪,在她命终以后也不孤负。
“今后,别在我寄父面前提太上宫。”
楚惜微走到身边,声音压成一线传入耳中,叶浮生眉梢一动,一样低声回道:“为何?”
“你若见过忘尘峰上那些个修道修成傻子的断念眼,哪另有现在这般趣性?”沈无端摆了摆手,“太上宫的人最是无趣,我这辈子也就碰到了那么一个……”
他俄然住了口,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悲哀和记念,回身道:“时候不早了,等下水鬼沉了底,就不好上路了。”
叶浮生愣了一下,就听楚惜微持续道:“如果寄父没有部下包涵,你就必然会死。”
沈无端饶有兴趣:“你去的必然是迷踪岭。”
这句话说完,楚惜微眼里已被血丝爬满,泪水差一点就滚出眼眶,仿佛在这一句话的时候里,又变回了十年前阿谁连哭喊都有力的孩子。
楚惜微道:“十三年前我还没入百鬼门,这也不过是听寄父一次醉话,如何会晓得?”
“……死了。”顿了顿,叶浮生嘴角的笑容悄悄褪去,“如果她投胎转世,现在说不定已经十三岁大了。”
叶浮生沉默了好久,楚惜微也没催他,十年都等了过来,他并不在乎多等这么一时半刻。
莫名被嫌弃的楚惜微置若未闻,只是开口提示道:“走吧。”
沈无端道:“埋骨坑。”
沈无端摸了摸本身的髯毛:“他也能够变成死墨客。”
他哑声道:“你曾经说过,‘身本江湖人,入朝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谁有怎般造化,都是天命相较各凭本领,与你半点干系也无’。既然如此,你为甚么……要帮他?”
沈无端笑道:“刚才你若没替他挡,这一掌就该落你头上,是以这是你本身挑选的结果,不必谢我。”
沈无端轻声一叹,感慨万千:“醉数万花谱,不负薄幸名。”
比这掌心更热的是楚惜微的眼神。
若你真的全然孤负,我恨你也能更理所当然,可恰好为何是你救了我?
如同闪电伴随惊雷划破夜空,又像暴雨携着暴风滂湃而下,来得狂急,去于瞬息,却留下满满的心不足悸。
他握住叶浮生的手不自发地发力,钻心的疼痛随之传来,仿佛要把叶浮生的腕骨生生捏碎。
内心一动,楚惜微挑起眉:“真的?”
闻言,叶浮生叹了口气,抬手在他太阳穴上点了一下,道:“我这辈子大话连篇,唯有这句话驷马难追,你如何能不信呢?”
江湖人生于三山四海,埋骨风雨霜寒,本该是纵情肆意的你,为何要作茧自缚?
沈无端扭头奇道:“你是八百年没回过家吗,这么迫不及待?”
他眨了眨眼,诚心就教:“前辈这是……经历之谈?”
沈无端话音未落,人就远去了,他看起来走得并不快,乃至有闲庭信步的懒惰感,但仅仅是几步之间就拉开了近三丈的间隔,以叶浮生的眼力也只能堪堪看清他移形换步时的身法行动。
“十三年前我在眠枫城等你三十三天,你说收我为徒,倾慕相待,此生毫不孤负,这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