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从画面移到赫连御脸上，甚么也没说，将画卷起放回，然后双臂用力，将赫连御的尸身放了出来，连同破云剑一起。
这是拂晓之前最暗中的时候。
萧艳骨居高临下，像是冷视下方厮杀，又像是在发楞。
楚惜微平时刺人一句一个准，要安抚人却生涩得很，独一的几句内心话说完，他就无话可说了，只能任由叶浮生搂着本身，一手从他的后颈往背脊下顺，一言不发，却撑起了头顶脚下一片六合。
这是她十几年韶华心血倾泻之地，也是她半生腥风血雨盘曲命途的本源。
一掌推开棺盖，内里只要一套衣服和一幅画。
长生蛊。
一具尸身，很快变得脸孔全非，饶是以楚惜微的见地，也忍不住胆怯心悸，刚才若他真被这只离恨蛊咬住，是不是也会变成如许？
叶浮生紧紧握着楚惜微的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惊风殿，比及白发道长步出大门，向他们微不成及地点了个头，他才缓缓笑了起来。
当楚惜微与叶浮生同赫连御血战的时候，端清已经到了惊风殿外，趁乱混过了人群，藏身在门外死角处，划开左腕，运功将长生蛊逼了出来。
那衣服应当过了很多年，线缝已破，边角也烂了，上面的云纹刺绣都不如昔，却整整齐齐地铺在棺材里，两袖置于前襟之下，摆成了亡人安眠的模样。
惊风殿内，端清看着他们走出去，忽地用右手掌心掩开口，闷闷得咳嗽了几声。
那一刻叶浮生眼里是浮泛又茫然的，他像是盯着面前满地狼籍和清算残局的百鬼门部属，又像是甚么也没看，脑筋里仿佛有千百个声音喧闹交叉，叫他头疼欲裂又胸闷气短。
手指捏开尸身嘴巴，奄奄一息的长生蛊被放了出来，它闻到了血腥味立即振抖擞来，然罢了经死了的人又如何能与它互通朝气？
“西路中转关外，现在西川边疆混乱，我们去了要么找死，要么就会成为外族的下一颗棋子。”萧艳骨冷冷一笑，“绕道，从秋水坞走，我们去北疆！”
长剑一挥，剑气生生翻开床榻，讳饰的幔帐纷飞扬起，暴露了放在床下的一具棺木。
比头发更显暮气的，是那张脸。
叶浮生没有见过这东西，却从楚惜微骤变的神采里晓得了它是甚么。
如果平常，如此莽撞无礼的行动就算不被拂尘抽脸，也要被端平淡淡训上两句，但是这一次白发道长连遁藏也没有，任叶浮生翻开那只紧握的手掌。
“南儒之徒阮非誉，百鬼门大蜜斯秦兰裳，明烛赌坊之主盈袖，另有……洞冥谷鬼医孙悯风。”萧艳骨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都是聪明人，天然会做出聪明的挑选，不过总得给他们留下点路信才好交代。”
楚惜微没动，反是问道：“那么道长你呢？”
容颜数十年稳定的道长，在这短短几白天仿佛又蹉跎了几十载春秋，他的眼角闪现出模糊的纹路，面庞赤色尽失，连唇也干裂，体衰气弱。
她轻声问道：“四方庙门，现在环境如何？”
长生蛊离体以后，只能活一个时候，而落空长生蛊的人也会被抽走大半气血精力，几近只剩下一个空壳。
但是萧艳骨不说，也没有人敢问，做人的部属总要有些眼力见，不该听不该看不该问的事情，永久不要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