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林校尉脚底窜上头顶,他晓得灭亡才是现在最好的前程,但是他已经落空了这个权力。
阮非誉弯下腰提起这个比他高出很多的结实男人,轻松得就像拿起一本书册,这才面向顾潇笑道:“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有的时候身在局中,再想做个旁观者就难了。”
顾潇声音微凉:“珣儿既然有说这话的胆魄,就不该借阮大人的口,而应亲身来对我谈。”
顾潇挑了挑眉,哈腰在其脸上摸索几下,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又拿下些补充的东西,呈现在面前的鲜明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三昧书院不乏杂学道师,虽不及天下圣手,却也难见端倪,加上顾副尉暗中互助,要撑过几日并驳诘事。”阮非誉顿了一下,笑意愈深,“何况,有密信当前勾住王爷心念,将来几日他怕是都得空他顾了。”
阮非誉的沉默代表了答复。
顾欺芳传过他的侠义担负,端清教给他的君子自强,不答应顾潇有半点自欺欺人的回避。
顾潇接过看了看,只见是个楠木盒子,翻开以后内里竟然有一截发黄的人骨!
冷风从门扉穿入,拂得他的衣发猎猎作响,脚边的尸身早已冷透生硬,他整小我却比这尸身的温度更寒。
顾潇道:“那么,她到底有没有通敌?”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相见,对于顾潇半含不露的困局,阮非誉只给他指了一条路——
“十二年前太子因病而亡,陛下和许皇后俱为此耿耿于怀,皇长孙更郁结在心,本官奉陛下密旨暗中调查太子病亡本相,可惜难有眉目,直到两年前与顾副尉见面……”阮非誉从袖中摸出一物,“顾副尉,可认得这个东西?”
顾潇五指攥紧,闻声阮非誉持续道:“本官让人去了她故里,几经暗查才发明那官员本是静王亲信外调于此,这女子也并非他的女儿,而是他花高价从人手中买来的‘奇货’——体质百毒不侵,是以以阿芙蓉异化其他药物喂食沐浴数载,养成一身香骨,于己身无碍,却会让靠近她的人遭到影响,交合后便仿佛瘾君子不成自拔,从而中毒日深,毒发症状便与顾副尉所言的疯药如出一辙。”
阮非誉的一双眼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自古覆巢之下无完卵,虽说顾副尉在这天京三年是为了私交,可现在大局当前,身为惊鸿传人你真能置身事外?”
若无此指导之恩,就算有楚珣亲身带话,顾潇也毫不会在这个特别期间冒险脱手,盖因他晓得阮非誉此人虽有百般万种可疑,却有一大局之心可托。
顾潇抬手封住他身上七处大穴,又从其怀中搜出那张羊皮纸,这才起了身,对阮非誉行了后生长辈应有的礼节。
令人惊奇的是,此骨竟然带有一股奇香,细细一闻便觉体内躁动,顾潇顿时神智一醒,将盖子合上:“这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