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蛾转头看他一眼,只感觉这一僧一道极成心机,和尚年青却呆板得老气横秋,道长年长却暖和开通如俗家父兄,乍一看南辕北辙的性子,相处却默契万分,不晓得是如何结下的缘法。
九战决胜,赫连沉、赵冰蛾、赫连御三人轮上,六胜二负一平,以血祭刀,以命立本,将“葬魂宫”三个字像钉子般插进三门六派的心脏里,今后以后魔道风云变幻,争强好胜更甚往昔,却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葬魂宫。
葬魂宫彼时在西南安身不久,宫主赫连沉于四年前颠覆赫连氏主家夺得大权,但身边可用之人未几,便派人去信找赵冰蛾回迷踪岭。
她毕竟不是中原人,行事风雅不觉孟浪轻挑,和尚却如避蛇蝎连退三步,但是赵冰蛾武功高强行动极快,脱手又猝不及防,这一下固然没碰到他的脸,却也逼其在不经意间抬了头。
“亲兄弟另有阋墙之患,何况只是结拜兄弟?”赫连御苦笑道,“防微杜渐,人之常情。”
她自幼善于关外,其母赵雪雁性子也狠辣,身边更多手腕冷厉的死士,鲜少看到脾气这般温良的男人,比父兄师长更多刻薄包涵。
她道:“以你的本领,少说也能做个殿主镇守一方,屈居暗堂做些谍报刑讯的活动有些藏匿了。”
救人的道长而立之年,气度高华,着一身吵嘴道袍,只是挽袖折摆还沾了很多泥泞,看起来脏污狼狈,唯有眉清目朗还是,对着她单手行了个道家礼,笑道:“贫道端涯,这厢有礼。女人嫉恶如仇,不过此人罪不至死,还请收刀回鞘吧。”
信上写得简朴,葬魂宫在迷踪岭建立四年以来,都在忙于清理主家余孽,还要谨防魔道其他权势窥测兼并,仅凭赫连沉独木难支。现在魔道大比将至,擂台设于迷踪岭,三门六派都要派人前来,既然推拒不得,就唯有让其心折口服,彻完整底地立名安身。
几次说话都旁敲侧击,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带人长居迷踪岭、镇守庙门的意义,如此一来就像条穷凶极恶的看门狗,固然能够咬伤仆人,却老是在笼子里打转,如何也翻不了天。
道长说话和蔼,赵冰蛾却想起他刚才夺人于刀下的一记推手,单看眼力伎俩和机会掌控,就知此人武功起码不在本身之下,更何况背后……
端涯道长听在耳里,感觉这女人大抵是出身大师,养得一身骄贵傲气,向来没说过软话,故连句体贴都说得讽刺实足。
此次水患遗祸颇广,受灾者甚众,哪怕朝廷急下诏令,调来官兵赈灾布施,也仍然捉襟见肘。天灾生天灾,灾黎中不乏趁机反叛、煽动激愤者,将本来就焦灼的环境闹得更令人头疼。
赫连沉的结义兄弟叫她一声阿姊,的确理所当然,赵冰蛾并不在乎这些个徒有其表的称呼,她在乎的是赫连沉的信和赫连御这小我。
赵冰蛾走到船头,翘首望去,只见桥边坐着一个湿淋淋的小女人,身上搭了件雪青僧袍,正抱着腿嘤嘤抽泣,乍一看仿佛被谁给欺负了。
赵冰蛾目光一沉。
赵冰蛾无处可去,本想持续跟着他们去中原别处看看,没想到部属在这时传来了动静――葬魂宫来人了。
赫连御给了她一个动静,关外外族来人了。
面如圭璧,目似清潭,虽不苟谈笑,却端方得紧,叫她看一眼就想起了西域边城里中原行商带来的佛像,不似金身流光溢彩,更像紫檀古韵沉香,见之便如闻佛偈,安安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