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便是空，空便是色。”
顿了顿，她的目光一扫步雪遥，仿佛窥见了一副蛇蝎心肠，又笑道：“在那之前，谁都找不到他们。”
他光荣本身没有轻举妄动，哪怕猛虎落平阳，也还不是狼狗能上去撕咬的时候。
色白手抚丹田，调息着突然冲开桎梏的内力，闻言一笑：“好。”
“是。”赵冰蛾唇角如钩，目工夫沉沉的。
赵冰蛾开口便没好话，色空倒是向来不恼，只是笑道：“你向来一诺令媛。”
赵冰蛾这一下打得极狠，扇得色空的脸都向旁一歪，蜡黄发青的脸皮当即就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
方才那一战，开端得猝不及防，结束得也出乎料想。
四十余人，被他从赵冰蛾手中抢下一半性命，剩下的都血溅当场。
“他不顾江湖端方想图出息，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葬魂宫的基业不能毁在他这贱种手里。”赵冰蛾冷冷一笑，“当年就不该留这贱种活命，若不是慕清商……”
曾有众生问佛者，八难何渡？
门别传来职员变更之声。想必是步雪遥带走了本来驻守于此的“天蛛”，往峭壁之上去了。
这两个声音堆叠到一起，赵冰蛾有些恍忽，可这恍忽也只是一刹时，下一刻她又沉着下来，把前尘都抛于脑后了。
色空道：“你怕了他。”
“你怕他，却又必须得撤除他，看来他的确是做了冒犯你底线的事情。”色空的手指又缓缓拨动念珠，“是葬魂宫，还是……”
色空不语，步雪遥心头一寒。
“当然。”赵冰蛾踢开一块石子，砸在洞壁上收回响动，“我挖了他们眼睛，又断了他们双腿，免叫这些疯子自相残杀砸了我的承诺，将他们关在一处山洞里留了水粮，能不能撑到其间事了为人所救，便都看天意了。”
她是个聪明女人，向来很识时务，要不然也不会在兄长身后大权旁落之际还能坐稳明天的位置，赫连御能用她却不信她，而她本不需求他的信赖，维系两人干系的不过是好处和筹马。
赵冰蛾脚步一顿，没转头，声音有些哑：“他好吗？”
三声微不成闻的轻响过后，步雪遥钉入的三根金针已经在至阳至阴两种内力的表里夹攻之下被逼超卓空身材，盲僧面色惨败，唇间溢出赤色，手指不自发地蜷曲了几下。
可惜赫连御没筹算留她三分余地。
但是赵冰蛾状况极好、尽情狂放，色空却环境不佳、心有顾虑，能扛她一时却挡不了一世，很快就心不足而力不敷。
他年纪大了，又失了双眼，光秃秃的脑袋，灰扑扑的脸，如何看都狼狈，但是这一笑，就像佛像前古旧的灯台，点起了豆大火光，却映出一隅敞亮。
色空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继而笑道：“安闲。”
没了外人，她身上那层密密麻麻、锋芒对外的毒刺也仿佛收了起来，俄然有了说话的心机，问道：“秃驴，你修佛这么多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有甚么意义呢？”
渡厄洞内一片狼籍，满壁刀痕拳印，各处血腥飞溅，就连吸一口气也如吞下把带血的刀子，割得人从咽喉疼到肺腑里。
就像那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狠人，赵冰蛾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哪怕那是个瞎子。
“是你柔嫩寡断，才会进退两难。”
唯有所思所想皆作所为，方能心之所向、目之能及，纵为苦行也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