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微开口想回嘴甚么，端清却没等他说话，道出本身最后一个观点：“至于你们之间的恩仇，大抵我已听他说过。旁的不提，我只问你，单单‘恩仇’两字，你是真能拿得起放得下，今后再无间隙吗？”
他俄然想追上去，可惜脚下却像生了根，目光死死盯住端清背上那把剑，内心升起一个可骇的猜想，再开口时却生生转了话锋，声音晦涩：“他曾说过，来年等春暖花开，想跟道长回飞云峰看看……”
闻言，端清脚步一顿，却没转头，又抬步往前走了。
端清这句话仍然不带甚么喜怒之色，楚惜微却莫名想起了叶浮生的师父。关于顾欺芳的事情，叶浮生在他面前向来避而不谈，就楚惜微现在来讲也只晓得惊鸿一脉从顾铮开端就跟大楚皇家结下难舍难分的恩仇，内里多少是非对错底子无从理清，端清站在这个态度上，不管迁怒还是顾虑，都实在理直气壮得叫他连委曲都不好说。
楚惜微一刀横过剑刃，却见对方撤手松剑，并指导向面门，只这瞬息之间，那人又夺剑在手，冰冷剑锋割破面门，留下一线浅红。
眼看端清有分开的意义，楚惜微堪堪回神，终是没忍住，问道：“道长刚才还没奉告我，三天以内你要做甚么……以后，你会如何？”
楚惜微从未碰到过如此费事的敌手。
“不然。”
剑势澎湃如天罗地网，剑招多变且刚柔并济，就连出剑的角度都奇诡惊险，哪怕楚惜微成心动用《岔路经》，也只能沿着对方武功路数去走，总要掉队一步，恰好那人的招式窜改无穷。
端清道长从不哄人，说出的话也如板上钉钉，既然说出了这话，那就是对他和叶浮生的事情表达了本身的不喜。
楚惜微忽觉眼眶一热。
宫廷政变，靠近师长临阵背叛，父王败局而亡，母妃是以自焚，一夜间成了孤子，楚尧又真的能悄悄松松抛诸脑后吗？
刀剑相撞，对方一抖手，剑身微颤，力如排山倒海顺势而来，震到手臂筋骨一麻。幸亏楚惜微见机快，于这电光火石间招式突变，一式“白虹”斜劈而上，与剑刃再度相接，却不再硬抗，而是顺势一转，化为“拈花”顺着剑刃一滑一锁，几近把刀剑都以气劲“粘”在一起，跟着力度一送，剑刃从他腋下空地掠过，森寒凌厉的剑气未沾皮肉，已使筋骨生寒。
说这句话的时候，端清还是那张万年稳定的冰块脸，语气也还是冷酷无起伏，偏生像一记重锤砸在楚惜微胸口，不觉刺痛，却沉闷得很。
端清缓缓道：“然后呢？若贰情意与你所愿向左，若本相与你所知相悖，你又当如何？”
楚惜微心下一动，却听端清道：“刚才我用过的剑法，记着了吗？”
端清道：“你们分歧适。”
可他毕竟不是没心没肺，好了的伤疤还会疼，留下的隔阂也毕竟存在。
他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面具，抽身后退两步，伸手翻开了兜帽，暴露一头被玄色缎带束成马尾的白发。
端清看了他一眼：“你终归是楚家皇室的人，单单这一点，就不是他的良配。”
他语气淡淡、神采平常，好似在说一个再浅近不过的事理，楚惜微内心腾起的火气无处宣泄，几近闷得胸疼，忍不住咬了牙：“道长方外之人，也拘泥世俗伦常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