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夕却嘲笑出声,调侃道:“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了那么多无辜不幸的人,念再多的经有甚么用?该下天国的还是会下,诸天神佛也帮不了那些作歹多真小我。”
周景夕眸光微动,但是还来不及开口,蔺长泽便兀自接了下去,“人生活着本就有无尽的磨难灾厄,死是独一的摆脱之道。”他稍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柔声续道:“臣杀人,只是帮他们早些摆脱罢了。”
“嫁祸朝廷重臣的罪名不轻,”蔺长泽指尖缓缓捋着念珠,微合着眸子寒声道:“殿下无凭无据,切不成胡言乱语。定远侯通敌,人证物证俱在,由圣上亲身定案,殿下现在一口咬定是臣嫁祸,臣可不敢担这个罪名。”
“厂督这话我可不明白了。”周景夕含笑转头,笑容中却蓄满塞外大漠的风霜,“你我从始至终都是相互操纵各取所需,何来孤负,何来信赖?再者说,事已至此,问这些又有甚么意义。”
春花开谢,秋草荣枯,弹指间,京都的那场大火已经畴昔了整整五年。五个春夏秋冬,她独守在玉门关,用无数的枯骨和无数次的厮杀来麻痹本身,直到更多的疼痛与伤口堆积,袒护住最深的那道伤。
周景夕拿起桌上的瓷瓶,揭开瓶塞悄悄嗅了嗅,右手不自发地抚上左臂的伤口处,神采变得有些奇特。
她拧眉,俄然发明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本身的料想。阿谁厂督,仿佛比五年前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了。
这番话说完,两小我都堕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蔺长泽端倪间的神情没有波澜,只是目光淡然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仿佛并未被她的话震惊分毫。
这番话字字血泪,她破天荒地失态至极,几近是用吼的,嘶喊到最后,嗓音已靠近沙哑。闻言,蔺长泽那头堕入了一阵沉默,很久,他才缓缓展开眼看向她,以一副安静却又庞大的眼神。
“奉旨行事?”她像是听了甚么天大的笑话,仰着头大笑起来,半晌安静下来,望向他厉声诘责道:“陆家满门忠烈,若不是你视定远侯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你一心置他们于死地……若不是你与诤国公勾搭,假造证据,嫁祸定远侯通敌谋反,母亲如何会下那样的旨意!”
她如许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仍旧能无动于衷,的确值得敬佩。周景夕打量他,目光在他指尖滑动的蜜蜡珠上停驻,又抬了抬下巴随便道:“本将非常猎奇,厂督这副超然大定的心性究竟从何而来?因为这串珠子?因为佛?”
他靠近,周景夕也没有闪躲的意义,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不自发地垂眼,将视野从他面上移开。
一别数年,这小我的很多风俗还是一成稳定。淡淡的水沉香异化着檀香气味缠绵而来,带着一丝久违的熟谙与温和,她被覆盖此中。忽的,他微凉的指尖捏住了那精美小巧的下颔,迫使她抬起了头。
蔺长泽的身量苗条而矗立,数年抱病也不能影响那副精华的气度。他朝她走近几步,矗立的身影遮挡去她面前的亮光。
“蔺长泽!”她大声呼喝他的名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你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也便罢了,在我这儿装甚么无辜?当年你干与朝政扰乱朝纲,定远侯不肯同流合污,你想除之而后快,便与诤国公一道谗谄陆家,给定远侯扣上通敌叛国的大罪!我所言,可有半个字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