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堂站起来吭吭哧哧说:“青山,他掉到……井里……”
冯老先生接着说:“松绮,你是城里来的教员,新派青年……我来是想求你,既然在这里住着,能不能帮我管管孩子,教他们学点新奇知识,我也见地点新学问新体例……”
青山冲妹子做个鬼脸,将脑袋埋进被下。听院子里有人说话,像是月姑和松绮,探出脑袋看时,公然不错,不消说,是阿谁多嘴的兴善叔跑地里告状了……青山拉过被子将头裹个严严实实,下边却暴露两只脚丫子,只是已经顾不得了。
青山从里屋出来,松绮拉过他的手,摸摸脸上的一点擦伤:“让妗子看看,疼吗?”青山点头。松绮边给青山梳拢头发,边说:“个子不矮,像个小青年了,留上个小分头,又精力又清爽。好好读书,长大娶个好媳妇,服侍你妈。你妈拉扯你们,不轻易哟!”
青山躲在被下不敢作声,内心迷惑怎没有娘的动静,不防两只脚已被抓住,身子被拖到炕沿上,被角掀起,暴露两条腿和屁股,未及喊叫,已结健结实挨了几巴掌,接着换了鞋底……青山感受这鞋底比冯教员的戒尺重很多,疼得短长却又羞于昂首见人,只要裹紧脑袋叫喊。听妗子在为他讨情:“打两下算了……青山快向你娘认错。”
月姑停动手,气恨地大喝:“滚起来,穿上衣服,跟我见冯先生!”
月姑赶快迎上:“您老咋来了?我正想带青山去给您赔罪呢。”
青山看看青莲,有些害臊说:“你先出去,我……脱衣服。”
青莲撇嘴:“哼,还晓得害臊?我是你妹子,你羞啥哩?贪玩、跳井、偷黄瓜,你咋不害臊呢?”说着拿条毛巾扔给青山,“快擦身上……”回身翻开衣柜,站上凳子,翻弄着找出青山的衣裤扔到炕上,“哥,俺去上课,你在家好好呆着。看娘返来,你咋对她说?咱妗子传闻,不笑话你才怪哩!”
月姑恨恨说:“甭管他,让他本身穿去。”拉起松绮走出去,一边数说,“十多岁了,不小了!看青莲,才多大哩……这俩孩子的事,抽暇我好好跟你说一说,你帮我管束他,总得让他好好成人哟!”
月姑和松绮不在家,跟艾叶一道去地里摘棉花了。青莲爬上窗台,从窗棂缝里伸手摸出钥匙,翻开屋门,说:“哥,你快脱衣服擦干,上炕搭上被子和缓一会儿……我给你找衣裳……”
青山从被子下暴露头,哭咧咧地说:“娘、妗子,你们走开……我穿衣服。”
门外有人咳嗽,是冯老先生,手里提着青山的书包,身后跟着青莲春堂。
青莲瞥见惊骇地大喊:“快救人,哥哥掉井里了!”跑到井边探头看,没在水里的青山,脑袋沉下又浮出,双手胡乱抓挠,扑扑腾腾地挣扎……青莲大声哭喊“救人”,跑到巷口,刚好兴善赶着牛车过来,飞跑进冯老先生的菜园。
松绮笑说:“青山晓得害臊呢……这就不错!来,妗子帮你穿……”说着坐上炕沿,取过的青山的衣服。
月姑又气又疼,一声未吭,从炕头上寻出笤帚倒拿在手上,却又放下,哈腰捡起青山脱在炕下的鞋子。
冯老先生站在塾屋门口看着镇静失措的孩子们,厉声喝问:“怎不见青山、青莲?”孩子们神采大变,默静坐下,面面相觑。
松绮听老先生语气朴拙,转脸看月姑。月姑朝她点头,一副等候和鼓励的神情:“既然老先生提出,我看你就别推让,孤负了白叟家的至心实意……”松绮笑说:“好,我承诺白叟家……恰好跟您老学点东西呢。”冯老先生随即眉开眼笑:“好。你就按新黉舍的端方,孩子们开啥课,咋教法,你说了算。每天只给我留俩钟头,帮孩子们学点古文诗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