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会心,仓猝跪地,对韶华道,“蜜斯本日精力不大好,请年将军先归去,说话多有冲犯之处,还请您宽弘大量,不要往内心去。”
韶华踏出内殿的刹时,听到了李亦倾咬牙切齿的恨语,“我当然会保重。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得比我爹爹更惨痛。”
韶华听了李亦倾的话语,仿佛一柄重锤击中了心脏,道:“亦倾,你如何会这么想?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许忠有些赧然,但笑不语。
“圣上比来忙得没日没夜,那里不足暇重视后宫琐事?”望了一眼韶华,许忠接着道,“不过,老奴既然恬列后宫总管之职,明天又见到了如许特别的事,天然会去对圣上禀明,不至于让妃嫔受冻挨饿。”
外殿的脚步声垂垂清楚,来人已经进入了内殿。李亦倾回过甚,却没有瞥见盼望见到的人,而是瞥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韶华苦笑,道,“没事。对了,许翁,本日冷宫的事情,请不要奉告圣上。”
李亦倾刚要开口,许忠从速抢道,“年主将,圣上议事也该完了,您不是有事禀奏吗?还是回承光殿吧!”
宝儿笑道,“如何会丢脸?蜜斯不施脂粉,也是玉京最美的人。宝儿先去接驾了,免得圣上走错了宫室。”
李亦倾眼睛一亮,“圣上……会是圣上吗?”她仓猝将旧毛毯扔开,奔到铜镜前清算云鬟,“啊,这里没有胭脂,我的神采这么惨白,会不会很丢脸?”
许忠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出了阴沉的冷宫,阳光仍旧暖和缓煦。
李亦倾冷冷道,“谁说我精力不好?我本日精力可好得很,可贵这门可罗雀的冷宫,也有一名朱紫肯纡尊前来。哼,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慈悲模样,实在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吧?!”
李亦倾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宫室的角落满布蛛网灰尘,入鼻皆是腐朽潮湿的霉味,托盘上的食品微薄粗粝,床榻上的棉被陈旧泛白。见此景象,韶华心中一酸,抬目向李亦倾望去,素衣女子站在铜镜前,冷冷地望着她,神采木然。她的容颜有些蕉萃,小腹微微隆起,只穿戴一件半旧的单衣。世事无常,繁华如烟,以往锦衣玉食,尊荣显赫的皇淑妃,现在的处境萧瑟苦楚,乃至还不如一名浅显宫女。
韶华笑了笑,“许翁心慈,是妃嫔们和宫奴们的福分。”
许忠对李亦倾道,“李贼勾搭江湖人反叛,被年将军诛杀,死不足辜。娘娘您不要犯胡涂,毕竟您能保命不轻易。”
韶华未曾想到,与李亦倾这一别,再见已是七年以后。当时,李亦倾改名换姓,以绝色姿容,利诱了一国君王,颠覆了一个国度。仁慈贤淑的女子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姬,只是为了实现曾经的这句恨语。
李亦倾闻言,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由得松开了手指,愣愣地望着氛围,喃喃:“孩子,孩子,我和圣上的孩子……”
变故产生得过分俄然,许忠、宝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许忠,宝儿仓猝上去制止。李亦倾弱质纤纤,但现在表情如颠似狂,手底的力量大得惊人,许忠、宝儿竟拉她不开。
李亦倾侧目望了许忠一眼,又望向韶华,“或许,爹爹真的做了错事,可他毕竟是我爹爹。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归天了,我和爹爹相依为命,他很疼我,很爱我……”李亦倾的眼眶垂垂泛红,流下了眼泪,“不管他做了甚么错事,他都是我爹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还活着,我必不会放过害死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