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姬谨慎翼翼隧道,“主上,这恐怕是缓兵之计。”
落日完整沉入了地平线,地平线四周的红霞有紫色的晕辉,是有暴雨的兆头。黑丝绒般的天宇中,零散地洒落着几颗闪亮的星斗,星斗在云层后流转出莹莹光彩,但云层太浓太厚,星斗时隐时现,无知不清。
六合间昏蒙暗淡,夜空中浓云密布,遮星蔽月,观星楼模糊可见,却看不见宁湛,不晓得他现在处境如何。她承诺永久爱他,永久保护他,永久不分开他,但是现在他身处伤害的绝地,她却难以超越一道宫墙的隔绝,去往他的身边。
韶华肃容,“带上来。”
云风白心中微颤,手也微微颤栗。宁湛有一句话说对了,爱比怕更可骇。他惊骇与她为敌。
少顷,两名流兵推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胖影走来,那瘦子犹自絮干脆叨,“哎呦哎呦,你们轻着点儿,咱家一把年纪了,可禁不住这么推攘。”
韶华打量许忠,但见他仍旧是常穿的那一身五光十色的素净服饰,只是常日持在手里的翡翠拂尘倒不在手中。他的左手挽了一个大承担,右手还扣了搭在肩上的两个承担,三个锦缎承担鼓鼓囊囊,看不出内里装了甚么,但较着分量不轻。
黄金之下骷髅成山,权势之下鲜血残虐,尊荣之下萧瑟死寂,通往帝座的门路上波折遍及,虺蛭潜行,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人会在痛苦与惊骇中垂垂忘怀了初志,忘怀了赋性,最后乃至连心也忘怀了。比及蓦地回顾时,才发明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本来同路行来的人都被血淋淋地钉在了波折上,成为了本身进步的踏脚石。最后,帝王坐在宝座上,独享地老天荒。
这时,有人送来空缺的黄绢和笔墨,安排在宁湛身前。
皇宫正门,乾元门。
云风白挑眉,“赌甚么?”
“本座怕甚么?”云风白愤怒。倏然,他抽出了刺穿宁湛肩胛的长剑。
许忠闻言,胖脸涨红如猪肝,他挽着承担的手一抖,鼓鼓囊囊的承担跌散,但见金珠,翡翠,玛瑙……滚了一地,端的是宝光灿烂,沉夜生辉。
血战歇止,满目疮痍。在白虎、骑、京畿营将士、乌衣军、藩军的夹攻下,玄武骑溃不成军,纷繁败逃。藩军同时援助安化门、延庆门、广运门,也将各大城门外的玄武骑逼退。部分玄武骑见机不妙,已经弃甲归顺。
云风白心中微微一动。这算不算是既达成了异正道的雄图霸业,又不逆改天命?
韶华定睛望去,不由得惊诧,“许、许翁?”
许忠抹着额上汗水,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韶华迷惑,“许翁这是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
云风白望了一眼宁湛,“不拟,你就得死。”
云风白浅笑,“成王败寇,古之天理,你即便是让位于本座,又有何不成?”
许忠昂首,眯了老眼瞅来,也不知是喜是惧,颤声道,“年主将?”
戌时,玉京,建春门。
许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韶华连连叩首,脸上老泪纵横,“年主将饶命,咱家一时胡涂,不该因为宫里叛军反叛,就贪恐怕死,私逃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