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接了圣旨,看过了玺印,心中又是一片茫然。全军入玉京,如此大事,宁湛之前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韶华与众守军跪地听旨。
落在地上的东西,不是宁湛的头颅,而是宁湛的发髻。以发代颅,宁氏与云氏的恩仇就此告终。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发为血肤,但以彼之发,祭吾云氏满门冤魂!六合为椁,魂兮永安!
韶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就在这一晃眼的间隙,她再向驿道绝顶望去的时候,一点黑影已经成了一大片,黑压压地向城门卷来,速率极快。
报仇,则失爱;
森寒雪亮的剑锋上,滴着素净的血,宁湛和云风白脚边是横七竖八的尸身,此中有金甲禁卫军,也有白衣星徒。相形于面露错愕的萧后,宁湛反而显得安闲平静,仿佛命悬一线的人不是本身。
是祖父。他慈爱驯良,可亲可敬的祖父;他洞天彻地,无所不知的祖父。是否,他早就从星斗的轨迹中窥出云氏一族的劫数,以及二十多年后的本日,他的风儿会率性地逆天而行,为玉京带来一场血腥灾变?以是,在好久之前,他就说出了那样的警告?
“天命,不成逆,逆天则亡。”一句带着宿命的奥秘意味的警告,缓缓地由时空的罅隙中渗入,从班驳泛黄的悠远畴昔传来,在云风白的耳畔突然响起。
仇与爱,该如何挑选?
杀不杀宁湛?
玄武骑堕入了发急。
杀不杀宁湛?
云风赤手一颤,荧煌剑几近从手中掉落。固然,心中波澜起伏,但云风白的神采还算安静,没有被侍立在侧的星徒看出非常。
韶华心中一惊,远远向观星楼看去。观星楼高入云霄,仿如一柄笔挺的黑剑,直插天涯。楼层各处的红色布幕和装潢,仿如剑身上蜿蜒的血迹。
安化门、延庆门、建春门前的玄武骑将领,是李元修的忠心部下,他们誓死尽忠李元修,立即开端攻城,烽火瞬息间扑灭。广运门和其他城门前的玄武骑将领按兵不动,只是在等候和张望。
不报仇,也一定得爱。
从白虎营分开时,萧良问韶华,“年主将,我们该如何禁止玄武骑?与城内的京畿营将士合围,将他们全数毁灭?”
云风白轻笑,“哼,剑下之囚,还敢张狂。”
他们是援兵?韶华惊胜于喜,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玉京有四座主城门:建春门、安化门、延庆门、广运门。
萧良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威武大将军李元修狼子野心,与江湖邪人狼狈为奸,勾搭反叛,其罪当诛,六合不容。特召襄州司马韩齐,泉州参将秦云亮,梁州节度使卢说赶赴玉京,勤王诛奸,以匡社稷。京畿营主将韶华听旨,全军入京,开城迎之。钦此!”
饶是如此,云风白奥妙的心机起伏还是瞒不过跟从他最久的绯姬。绯姬察言观色,谨慎翼翼隧道,“主上,杀了他,恐怕脏了您的手,还是让绯来效力吧。”
云风白心中微骇,脸上却嘲笑,“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忍到甚么境地?”说着,他手腕微旋,长剑生生在血肉中翻转了一个弧度,骨碎肉裂,血流如注。
宁湛昂首望向云风白,神采安静,“你如果心存杀意,朕怕或者不怕,都难逃一死。朕乃堂堂梦华天子,又何必在临死前作出瑟缩丑态,让尔等邪魔外道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