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本来被囚禁在太极宫中,但是作为崇华帝的嫡母,按例她必须列席冠礼。她身穿华服,浅笑而坐,神容端穆而不失慈和。涓滴看不出,她是权势排挤中失了势的人。
遵循梦华男人行冠礼的端方,在冠礼停止之前的七天里,行冠者必须沐浴斋戒,每夜在祖祠持经净心。
韶华道:“好,你跟我出去吧。”
韶华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终究只是道:“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云风白俄然笑了,道:“韶华,还记得,我们在冰雪荒漠上初见么?”
云风白望着韶华,道:“我的仇敌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儿子还活活着上。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杀了仇敌之子?”
韶华淡淡道:“交出印信,乖乖地留在京畿营。这就是我的意义。”
韶华靠在柔嫩的薜萝花叶上,鼻端嗅着幽缈的暗香,缓缓凝神聚气,将心定于‘静’之境中。心静则耳目聪,宗庙的地区逐步微缩,在韶华的心海中投映出一方宫苑殿室的幻影,草木虫鸟,亭台楼阁,卫兵宫人皆在此中,无所遁形。神凝于心,韶华乃至能够捕获到风之去踪,影之来迹。
韶华走出议事厅,向皇宫的方向了望。观星楼矗立入云,如一柄插天利刃,装潢在楼层上的意味吉庆的红色缎带,如同利刃上蜿蜒而下的鲜血,红得刺目。
韶华想了想,道:“我不晓得,因为我不是你。”
云风白日生重瞳,白发,父母以为变态即为妖,从小就不喜好他,反倒是祖父与他亲厚。厥后,在六岁的时候,他遇见了师父——天极玄门宗主重华,因而拜入了天极门下。也恰是因为他被重华带到北宇幽都,才避开了百口被灭门的那一场大难。
崇华帝在宗庙斋戒,按端方,朝中四品以上的武将,必须轮番领兵值夜护驾。
观星楼顶,天风荡漾。雉羽夔头纹彩煌煌,黄金伞下贱苏飘零,龙旌凤幡随风飞扬。
这句话,他不是对韶华说,而是对本身说。
宁湛望向天涯变幻莫测的浮云,悄悄祷告:韶华,但愿你统统顺利。
这一夜,是宁湛斋戒的第四日,恰好轮到韶华护驾。宁湛沐浴以后,在皇室宗庙内持经。韶华持剑守在宗庙外,她倚着浮雕睡莲的大理石柱,望着繁星点点,星云涌动的夜空。
云风白接过荧煌剑,刷地一声,宝剑出鞘。剑身乌黑,清光乍泄,没有任何瑕疵。不过,如果在阳光下细心看,还是能够瞥见一道发丝一样的断纹。
倏然,韶华猛地昂首,锋利的目光透过木叶婆娑的树影,穿过鸟革翚飞、檐牙矗立的殿顶,远了望向西南边的一处飞檐。——那边,站立着一名白衣银发的男人,衣袂翻飞,仿如谪仙。
韶华微愕,本来,这就是他领她回主将府的启事。
云风白站在夜色中,白衣胜雪,银发如霜,重瞳清若远山。
韶华与云风白走进主将府,韶华叫秦五拿来了荧煌剑,亲手交给了云风白。景城是冶兵之城,不乏能工巧匠,韶华将断裂的荧煌剑带到了景城,终究使之复原如初。领兵赴越时,韶华将荧煌剑留在了景城。景城之战胜利后,武昭王遣使来玉京送盟书的同时,青阳也派人送来了荧煌剑。
云风白仿佛健忘了本身的身份,健忘了与韶华已是仇敌,他讲起了他的童年,他的父母,他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