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转睛,她一点点地顺着木牌走过,却终究在最西边的角落,找到了她此行的目标。
是在那里呢?
泰安悄悄转过身,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遮住她的眸光。
“皇天在上,后土鄙人,镇国公主卢氏泰安,本日于佛前立下夙愿。”她沉稳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一字一顿地说,“一愿李氏父子四人明夜被诛,我可手刃仇敌,还卢燕江山归主。”
李彦秀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伸脱手,将她揽住怀中,说:“不…是我彻夜,要欺负他们了。”
可事与愿违,她回不去过往,还要逼着本身一点一滴地生长,带上连本身都讨厌的面具,在曾经的爱人现在的仇敌面前,演着令人作呕的戏码。
她看不清佛的神采,却也知慈眉善目标那巨像安慰世民气中统统的不平。
裴家若想活命,只能天亮之前连夜出城。但是六合茫茫, 他拖家带口的, 又往那边去?
“在这里…”泰安抚着那块写了她名字的木牌,“我的牌位,在这里。”
不肯如许,不想如许,又不得不如许。她恨得焦心,又将那爱剥得煎熬。
泰安深深拜倒在地,略有哽咽的声音流露了她最后一丝的脆弱:“十六岁前,泰安活得天真懵懂事事无忧,大厦将倾而不自知,乃至失却卢燕江山,泰安难辞其咎。”
既然都是冒死出城…定王地点的咸阳, 岂不是他能投奔的绝佳之处?
纸卷一样的身材,被泰安撕下一页裙边,卷成小小一炷焚香。
天气垂垂泛白,泰安蜷成小小的一团躲在窗前。
雨中的兴善寺一片昏黑,而泰安吱呀一声推开法堂的大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黑中瞥见了佛前供奉的点点烛光,夜风中摇摆飘零,像是在呼喊着她的前去。
裴县之此时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的从四品官,在礼部卖力祭奠皇陵事件,既非天子近臣, 又未曾执掌重权, 最多不过跟在上峰以后依着叮咛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结局之前,她另有未竞之事尚待处理。
夜雨中的寺庙格外安宁,她顺着正殿,一点点地朝后走,穿过浓隐蔽月的柏林,迎着夜雨中纷繁落下的紫藤花,一步步踏进了森严的法堂。
泰安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竟比方才去见裴县之时还要更严峻些。
泰安摸着木牌上淡淡的墨渍,转头望向黑暗中的大佛。
“李家…必然会死。家国天下,裴大人莫忘了,我始终都是大燕的公主。”
他用“驸马”二字,已是意欲勾起她的旧情。
“返来啦?”她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学着之前的本身那样坦直又坦白,“你兄长弟弟但是欺负你了?”
毕竟泰安与李彦秀青梅竹马十余年的豪情,而兵马半生兵权在握的前驸马,对死去十年的亡国公主亦是一往情深。
裴县之深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句话:“公主,明日中秋夜,驸马当真会死?”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裴县之翻身上马,肥胖超脱的背影在她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裴县之咬牙,心下发狠。事到现在, 李彦秀已不管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秋月升起,前朝鬼公主泰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魅。裴县之直勾勾地看着她, 迟疑问定, 内心却晓得得再清楚不过。
天气垂垂暗下,泰安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高悬空中飘零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