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闻言大惊,周身一震,筷尖上颤颤巍巍的牛肉片,啪嗒一声跌在了桌上。
“生牛肉腥膻之味甚重,以新奇蛋液佐之,方可去腥膻之味。”大司马笑得畅怀,“乳牛肉配上鲜鸡子一道吃,入口即烂鲜嫩多汁,实乃人间甘旨也。”
大司马彻夜意气风发, 有人敬酒便来者不拒, 实在饮很多了些,此时喝得吐字不清,大着舌头道:“殿下尚何尝过我府上厨子的绝活,这般告别岂不是老夫接待不周?”
泰安再也忍不下去了。
但是那沁凉的感受却突然之间转为了颈间一阵刀割般的疼痛!
是沸水。
小太子从善如流,浅笑点头,捏起筷子将牛肉在蛋液中轻蘸了一圈,又缓缓向口中送。
小太子将那泪水看得清楚,喉头晦涩非常,胃中翻波滚浪般难受,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却仿佛没有半点用处。
宫中如有筵席,大司马总会遣人送来一道府中良庖所制的生牛犊肉。葵口白釉刻花盘中,密暗码了一整碟薄如蝉翼的嫩牛肉。鲜红色的血汁顺着花枝刻痕的头绪溢出,仿佛红梅绽放在皑皑白雪上,有种妖异的美感。
可实在他们肉贴肉,又怎会不知相互狼狈的近况?甘愿冒着风险也要问出口, 说到底不过是忧心挂怀过了头。
小太子幼年善于官方,一眼认出那是打发了的鸡蛋液。
大司马猛地低头,面前缓慢地掠过一条红色的影子,半米长圆锥状,一端极细仿若箭尖,另一端倒是广大的环形,像乡间的唢呐喇叭。
“味道如何?可还吃得惯?”大司马谈笑晏晏,仍在等着太子的回话。
满厅来宾笑够以后, 大司马高举手掌拍在小太子背后, 又教唆侍女送来巾帕, 假惺惺地体贴:“殿下可还好?”
小太子提起筷子,夹起一片透着血丝的生牛肉,缓缓往口中送。
几次以后,大司马收了玩乐的表情,嘲笑着冲守在一旁的武卫喝道:“去拿网兜来!”
鲜血四溅,异化着牛犊的哀嚎和席间一片喝采喝采。那削下来的嫩股肉,眨眼之间便被大汉片成数十几可透光的薄肉片。
她本来尚且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强自忍耐着。但是到了此时却沉着下来,身材被酒浸湿,那缭绕身边的酒气,让她微醺之下生出了无穷尽的勇气。
酒过三巡, 小太子欲起家告别, 却被大司马死死按在坐位上。
“以是欲杀牛犊,便要先杀母牛。”大司马似笑非笑,“没了母牛,那牛犊再挣扎,又怎能逃出世天呢?”
本来欢声笑语的寿宴顷刻一片兵荒马路,大司马一把抽出腰间短刀横在胸前,怒喝:“武卫安在?还不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