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一向从早上持续到当天早晨,至亥时快结束也不见母舅等回府。以宸疲困难支,撑肘坐在花厅内打盹等待,沈秀劝了她几次先回房歇息,等侯爷返来时再唤她,都被她回绝。厨房里的炉灶上,还煨着热腾腾的宵夜,沈叔交代,只等侯爷一进门,就端上桌去给他们食用。
她强忍着泪水,退出如霜的房间。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听到哗啦啦数声脆响,仿佛有甚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荒唐,你觉得皇宫大院,是你想进就能进,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舅母一声呵叱,浇灭了如霜和以宸的胡想,让她俩都如同掉进了酷寒的冰窖。
如霜一把甩开以宸上前去搀扶她的手,神情冲动的大喊:“滚蛋,你给我滚蛋!”
以宸吓得愣住了,本来栖霞岭那日出言调戏她的人竟是个王爷,可本来碰到的是她,却将她错认成了如霜姐姐?!如此轻浮傲慢的一小我,即便是个王爷又如何?她不想嫁,而如霜姐姐已故意上人,想必更不肯意嫁畴昔。偶然之举惹来如许的祸端,她要如何向舅母、如霜解释栖霞岭之事?!她的脑筋里一片乱哄哄,舅母唤了她两声方才回过神来,扶了如霜先行辞职。
终究比及母舅一行的返来,子时的更声方才敲过。以宸从速至大门口驱逐,母舅穿戴一袭笔挺的藏青色朝服率先落马,面上似有一丝倦怠,目光仍炯炯如天上的寒星。看到她眉头轻皱:“谁让你在这里等的,气候冷,早些回房歇息,有事明日再议。”
舅母愤然甩出的一句话,仿佛一记重拳击打在以宸的胸口,没有,她没有想过害如霜姐姐。她底子不晓得那是宁王爷,更不晓得关于他另有刑克妻妾的传言。
木管家哈哈大笑:“夫人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家王爷对令媛一见倾慕,这是天大的丧事,也是令媛的福分。王爷今个就进宫面圣去了,特地请旨赐婚。届时,我等主子还不是任凭王妃调派。”说完,他冲着舅母的身后,以宸和如霜所站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宁轩已经从马背翻身下来,望着父亲大步拜别的背影,眼中既有气愤,又有无法,全然一副苦衷重重的模样。以宸心中一沉,竟有些模糊的惊骇,不敢上前。宁轩看到她,也不似昔日那般的亲热,只是劝她早点回房去安息。她看到舅母从肩舆下来,仓猝上前去搭扶。舅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却隐有按捺不住的镇静。下轿后,舅母又破天荒的亲手去搀扶如霜。如霜本日穿戴一身碧蓝色的彩蝶锦衣宫装,长长拖曳的裙尾,一只只形状各别的彩蝶翩舞着翅膀,仿佛下一刻就要逐花而去。同色的缎面软毛织锦披风,领口处,红色的狐狸绒毛松松茸茸的簇拥着如凝脂白玉般的娇颜。一头青丝挽成流云双飞髻,斜插着两支雕工详确的白玉梅花簪,缀以细细的银丝流苏,每走一步,流苏底端的碎珠就如春日里湖边摇摆的柳枝,在风中荡起一丝丝波纹。这是以宸所见过的如霜最华丽的时候,但她眼中噙满了泪水,一滴滴滚落下来,明显跌在冰冷的空中,却烫得民气里直发疼。
“罢了,你这会说甚么都迟了!”舅母撇过甚去,垂怜的轻抚如霜香肩:“他既是已去请皇上赐婚,只要皇上许了,这事根基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