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伯作毕诗,不觉忧忧愁闷,寝食俱废在羑里。不题。
可惜青年客,魂游劫数灰!
不无黄白开活路,也要青蚨入锦缠。
姬昌作毕,摆布不知姬伯苦衷,俱冷静不语。话未了时,任务官到,有旨意下。姬伯缟素接旨,口称:“犯臣极刑。”姬昌接旨,开读毕,任务官将龙凤膳盒摆在右面。任务曰:“主上见贤侯在羑里久羁,圣心不忍。昨日圣驾幸猎,打得鹿獐之物,做成肉饼,特赐贤侯,故有是命。”姬昌跪在案前,揭开膳盒,言曰:“圣上受鞍马之劳,反赐犯臣鹿饼之享,愿陛下万岁!”谢恩毕,连食三饼,将盒盖了。任务见姬昌食了子肉,悄悄叹曰:“人言姬伯能知天赋神数,善晓休咎,本日见子肉而不知,速食而甘美,所谓阴阳休咎,皆是虚语!”且说姬昌明知子肉,含忍苦痛,不敢哀痛,勉强精力对任务言曰:“钦差大人,犯臣不能躬谢天恩,敢烦大人与昌传达,昌就此谢恩便了。”姬伯倒身下拜,“蒙圣上之恩光,又普照于羑里。”任务官回朝歌。不题。且说姬伯思子之苦,不敢哭泣,悄悄作诗叹曰:
慢道财神通鬼使,公然世利动听心。
羑里城中灾未满,费尤在侧献谗言。
南宫适亦无语低头。宜生曰:“当日公子不听宜生之言,本日果有杀身之祸。昔日大王往朝歌之日,演天赋之数,‘七年之殃,灾满难足,自有荣归之日,不必着人来接。’言犹在耳,殿下不听,致有此祸。况又失于办理,今纣王宠任费、尤二贼,临行不带礼操贿赂二人,故殿下有丧身之祸。为今之计,不若先差官一员,用重赂私通费、尤,使表里呼应;待臣修书,诚心要求。若奸臣纳贿,必在纣王面前以好言解释,老迈王天然还国。当时修德行仁,俟纣恶贯盈,再见天下诸侯共伐无道。兴吊民讨伐之师,天下天然呼应。废去昏庸,再立有道,民气悦服。不然,徒取败亡,遗臭后代,为天下笑耳。”姬发曰:“先生之教甚善,使发顿开茅塞,真金玉之论也。不知先用多么礼品?所用何官?先生当明以告我。”宜生曰:“不过用明珠、白璧、彩缎表里,黄金、玉带,共礼二分:一分差太颠送费仲;一分差闳夭送尤浑。使二将星夜进五关,扮做商贾,暗进朝歌。费、尤二人若受此礼,大王不日返国,天然无事。”公子大喜,即忙清算礼品。宜生修书,差二将往朝歌来,有诗曰:
成已不知遗国恨,遗灾哪问有家筵。
一别西岐到其间,曾言不必渡江关。
自古权奸只爱钱,构成机彀害忠贤。
只知进贡朝昏主,莫解迎君有犯颜。
不说纣王不赦姬昌,且说邑考从人已知纣王将公子醢为肉酱,星夜逃回,进西岐来见二公子姬发。姬发一日升殿,端门官来报:“有跟从公子往朝歌家将候旨。”姬发听报,传令旨,宣从人到殿前。从人哭拜在地,姬发慌问其故。来人启曰:“公子往朝歌进贡,未曾到羑里见老爷,先见纣王。不知何事,将殿下醢为肉酱。”姬发听言,大哭于殿廷,几近断气。只见两边文武当中,有大将军南宫适大呼曰:“公子乃西岐之幼主,今进贡与纣王,反遭醢尸之惨。我等主公遭囚羑里,虽是昏乱,吾等另有君臣之礼,不肯有负先王;今公子无辜而受搏斗,痛心切骨,君臣之义已绝,纲常之分俱乖。今东南两路苦战多年,吾等奉国法以守臣节。今已如此,何不统两班文武,将倾国之兵,先取五关,杀上朝歌,剿戮昏君,再立明主。正所谓定祸乱而反承平,亦不失为臣之节!”只见两边武将听南宫适之言,时有四贤、八俊: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祁恭、尹籍,西伯侯有三十六教习子姓姬叔度等,齐大呼:“南将军之言有理!”众文武切齿咬牙,竖眉睁目,七间殿上,一片吵嚷之声,连姬发亦无定主。只见散宜生厉声言曰:“公子休乱,臣有事奉启!”发曰:“上大夫今有何言?”宜生曰:“公子命刀斧手先将南宫适拿出端门斩了,然后再议大事。”姬发与众将问曰:“先生为何先斩南将军?此理何说?使诸将不平。”宜生对诸将言曰:“此等乱臣贼子,陷主君于不义,该抢先斩,再议国事。诸公只知披坚执锐,一勇无谋。不知老迈王克守臣节,硁硁不二,虽在羑里,定无牢骚。公等冒昧胡为,兵未到五关,先陷主公于不义而死,此诚何心。故先斩南宫适,而后再议国事也。”公子姬发与众将听罢,个个无言,冷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