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秀眉微蹙,吐出一个字:“别。”
雪千寻原觉得那小我对脚下的状况了如指掌,起码从她的气度来看,不该该是个莽撞鬼。
“亲热?”面具前面的眸子带着些微的自嘲,她想以她目下的装束,不管如何也谈不上亲热,不过,面前这位雪千寻竟也不似外人传言的那么“孤介”、“目中无人”。
被唤作西风的女郎默不出声,颀长的眼睛弯成宁静的弧线,一副欣然待死的冷酷。
雪千寻不由轻笑,全城的人都晓得庄王为一个青楼的琴师建了个琼玉园,她若不是外村夫,那就是明知故问。她到底是看不起庄王呢,还是看不起庄王的这位青楼中的“红颜知己”?
最后的三个字,雪千寻不但说的声音极小,并且明显说得太迟了。面具女郎已点着荷塘上结的薄冰掠了过来。那冰层薄如竹篾,她竟踏得清闲安闲,湖色长衣当空翩飞,好像一叶萧洒的蝶儿。好俊的轻功!
甚么啊?!把别人弄得惶恐失措,本身倒是无牵无挂一身清闲!雪千寻又急又恼。
不一刻,月下飞来一只乌黑如墨的巨雕,搅乱了飞雪,径直落到雪千寻和西风身边。那黑雕目光锋利,带着戾气。雪千寻顾不得怕它,将西风抱起,谨慎往那雕背上安设,只是没想到身姿颀长的她,倒并不很沉重。西风望着雪千寻,见她咬着嘴唇,一脸的倔强,觉得这对她一个娇弱的女人来讲太吃力,心胸感激和惭愧,嘴唇翕翕合合,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出口。
俄然一抹湖色浮上墙头,披了月的华光。
公然是一张熟谙的面孔。
雪千寻踏着路上彩色卵石铺就的巷子徘徊,不自发地每一步都踏在同一种图案的中间上,倒也是点小小兴趣。
雪千寻在荷塘边拾了一个石凳坐下,淡淡望着劈面矗立的围墙。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满月降低起来,使她蓦地想到:如果三刀在庄王寿辰那天留了字条,那么当时的七天以后,便是明天了。目下已是夜晚,三刀若未到手,便是死了罢?然,又有传说中的“三刀无命”……只不知这回无命的会是哪个?
此人是把殛毙当作艺术的,但只短促些,没了第四刀的余地;何况此人名姓未知、样貌不详,江湖人干脆称其为“三刀”。从而他的第四刀便成为传说中的鬼刀。――活人是见不到的。
雪千寻急奔上前,把她扶起,只见她脸上的白玉面具被震开数道裂纹。雪千寻怕碎片伤了她的脸颊,来不及多想,伸手便将那面具摘了下来。顷刻间,臂弯里闪现一张脂玉般毫无赤色的面庞,清丽绝俗,端倪如画。
“喂!你给我展开眼睛!凭甚么好端端的俄然倒下?”雪千寻轻拍她的脸颊。
“固执一点儿!你不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冷血妖怪么?”
女郎透过刻毒的白玉面具直直盯着她,故作冷声道:“面敌手拿血剑的蒙面人,竟敢问出这类话。”雪千寻一怔,望她的剑,只见剑稍的一滴尚未干透的血,混着冰屑,凝重地淌进雪中。
“唔?”女郎指着脸上的白玉面具,悄悄道:“莫非她天生一幅修罗脸?”
这个“传闻”,倒好笑得紧。
雪千寻开端有些慌乱,俯□来抱住她,颤声道:“但是我该如何救你?……西风。”这是雪千寻第一次面劈面叫她的名字。
一贯冷定的雪千寻俄然变态地失声痛哭起来,那柔嫩而冰冷的唇,一刹时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冷酷的防地,瞬息间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