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警悟,只觉周遭打量她的目光多了起来。她不过在桥头略驻了立足,便有酒气熏人的纨绔上前,涎脸轻浮道:“小郎君身姿如薄玉,容色比月皎,不知芳华多少。”
风灵来长安日子不浅,却从未见地过如许的盛景,杏叶自幼在宫中,也早已忘怀了那等人间繁华。二人计议了好几日,毕竟恐再肇事,便怏怏地压下了这个想头,只假装从不晓得有那样昌大的节庆。
“我不会搬去那大宅府邸,里头有多少婢子也与我无干。贤人赐我宅邸,却并未说不准在旧宅中住。那宅邸多数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又何必赤手空拳地去接。”拂耽延淡然道,环顾了一眼四周,改了脚下方向:“此处近平康坊,狂蜂浪蝶太多,我们换个平静去处。”
杏叶说着便无声地笑起来,偷眼瞧向风灵,却见她的侧影,害羞带娇,低头沉默而行。
“满城节庆,那里另有平静去处?”风灵跟上他的法度问道。
三人一同转出了怀远坊,西市就在近前,尚未走到,器乐歌舞之声便从各处传来。再往前走些,胡姬袅娜,在街头作着胡旋舞;游侠儿弄剑,和着琵琶铿锵作剑器浑脱舞;少年佳耦相携往高壮的桂子树上系红丝绦,对月共拜;墨客骚人在街边酒坊吃酒斗诗……
风灵唯恐他是以又不准她出门,忙笑着半哄道:“你现在这品衔很有些功效,他们都认得?”
未几大工夫,傍晚尚未及泻下,换了胡装的风灵与杏叶便从阁房出来,活脱两名风华正茂的小郎君。拂耽延望望风灵不着胭粉也能显出些许红润的脸颊,对劲地点点头。
杏叶随口便答道:“那处风水好,畴前有间土庙,供着不知哪位神仙,传闻专司天下男女情丝,顺带赐子嗣福祉。以往定下了婚事,将要做新妇子的娘子们,必然要在中秋去那边放个水灯,祈求花好月圆,子孙连绵……”
拂耽延紧跟在她身后,不时替她挡开涌挤过来的人。她的伤口好了已有些日子,可他总觉那创伤还在模糊作痛普通,教推来挤去的人群一搡,必将又要痛。
两人正问答着,跟在一旁的杏叶俄然记起,插嘴道:“通化门……婢子幼年尚未入宫时,也曾随家人去通化门的龙首渠放过水灯,仿佛也是中秋。”
“去通化门。”
见他不睬,风灵又绕至他身前,拉住他的手臂,“听闻贤人赐了府邸婢子予你,便带我去开开眼,我替你瞧瞧里头可有姿色绝佳的。待那宅子补葺好了,你搬畴当年,我约莫早已回昭庆殿去了。”
“好说好说。”风灵避犹不及,侧身行礼
好轻易熬到中秋,长安城素有中秋玩月的集会。八月望日这一夜,便被人称作小上元日,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将彻夜不暗,各坊亦不必闭坊,踏歌、祭拜、结灯……街头坊间玩耍至天明。
另有衣袍光鲜贵气的男人上前拽住那登徒子,抱拳直作揖:“他吃多了酒,混账了,多有获咎,延将军勿怪。”
“通化门有甚好的?”
倒是有人抢先替他格挡了,拂耽延冷着脸道:“这是本将的子侄。”
脸上笑嘻嘻的不打端庄,实则后半句说得她本身内心也忍不住酸楚。
风灵四周看望,别致万分,一面瞧一面暗自同沙州、余杭两地的中秋相较。
朱雀大街一如上元节,两边吊挂了各色采灯,放开了任由公众来往。过了朱雀大街,便更加富强起来,两边小楼灯火透明,路上多的是吃多了酒脚步踏实的人,氛围中氤氲着酒气和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