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蓦地在她心口爆开,他的脖颈仍然温热,脖子上仍有微小的搏动。
大富“嗷呜”一声嚎,蹿出几步,又转头朝风灵望了一眼,这才撒腿跑走。
“大富,快过来。”她唤来大富,颤抖动手将银盔凑到它鼻下,好教它嗅一嗅拂耽延留在上头的气味。“大富,大富,眼下全希冀着你了,快替我将阿延找出来。”她揉着大富巨大的脑袋,几近要求。
她从怀中取出随身的小银刀,尽力留意狠恶颤栗的手腕,拔了刀鞘,紧握住刀柄,对准了本身的心口,静待着远处第一头狼的呈现。
“阿延,对不住,你出征那日,我还惹你气恼,是我对不住你,我原该……原该……”方才明显已止住的眼里现在又扑簌簌地滑落了下来,风灵哽着嗓子说不下去,她俄然忆起了以往堕泪时,拂耽延粗硬的手掌抚在她脸上的感受,他向来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抚她,只以温热的手掌心端住她的面庞,粗手笨脚地替她拭干眼泪。
她瞪大的双眼中明显已蓄满了泪水,却如何也落不下来,胸膛里有一团庞大的哀痛压得她生疼,怔了很久,才蓦地跪倒在地,抬头放开嗓子号哭起来,苍茫雪地中只剩她哀思的哭声,远处山中的狼嚎竟是停了好一阵。
她握起拂耽延的手,惊觉他的手越来越凉,再去探试他的脖颈,温热正悄无声气地流失,绝望却一点点地漫上了她的心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打落到他胸前。
风灵望着大富消逝在暗色中,略宽了心,长叹了口气握住拂耽延渐凉下来的手,贴在本身的脸颊上。“你本来筹算要撇下我们母子去认那劳什子的欺君之罪,我便说了要与你同担共赴,你偏不该许,瞧见了未曾,天也不答应你这般冷心肠,非送我来陪着你。”
大富将那银盔嗅了个遍,一甩大尾巴便跃了出去,风灵忙站直身,目光紧跟着大富的跳蹿。约莫一炷香工夫,大富不再四周腾跃,只围着一处打转,不住昂首来回地嗅。
风灵吃力地拖起拂耽延的身子靠在大石上,依偎在他胸前,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肚腹上,安抚她腹中不安地扭动的孩儿:“莫诃不怕,阿耶阿母都在。”
她将他搂在怀中却毫无体例,若要拖着他走,莫说她力所不逮,便是能走,约莫走不出几里地便将遭循着血腥气而来的饿狼围攻;若要坐等天亮,一来不知拂耽延可否支撑到天亮时分,二来听着狼嚎由远及近,只怕不到天亮便将赶到。
她吃力地将他的鳞甲解开,俯身贴耳在他的胸膛前,胸腔平清楚有低弱的心跳声,明示着他的生命仍旧逗留在身躯中,可折腾了很久,还是不见他有涓滴反应。
“阿延……阿延……”风灵喃喃地抱起地下拂耽延的银盔,顺着那校尉临终瞪视的方向望去,各处横尸,残火跃动。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朝那方向每迈出一步皆要破钞大半的力量,可成堆的尸首中,她底子无从寻觅。
过了半晌,她反倒不哭了,拭了拭脸颊上的残泪,低头向拂耽延苦笑道:“我真真是胡涂了,菩提萨埵待我总算不薄,原是再见不着你的,现下不但见了,还能一向陪着你,这已是天大的恩德,我怎还能不满足。你且放心,我再不分开你半步,你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此生来世,皆是如此。菩萨如果要责你杀孽太重,我便陪你一同堕六道循环净业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