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耽延现下仍居住在怀远坊,就在西市近旁,这一起恰好送她畴昔。
零琐细碎的家事,嘱托了一大堆,几近连望探家中世仆的景象都拜托到了。拂耽延的嘴唇终究有了向上的弧度,松开了拧在一处的眉头,笑看她一脸当真,喋喋不休地叮嘱这个,交代阿谁。
过了午市,食肆浑家渐少,风灵终是担当着差事出来的,既已见了拂耽延,她心对劲足,下半晌该实实在在地办她本身的差事,去西市见一见将帮手她查对商户的长安富商。
杏叶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婢子……不敢。”
杏叶原只知杨淑妃命她与竹枝二人盯紧了风灵的平常,不过是回禀些动静罢了,从未料这內苑,另有人一心想要告结束她的性命,她正听得胆怯心惊,见拂耽延看过来,怔了一息便明白了他的意义,忙躬了腰背道:“延将军存候心,我虽没娘子那样的本领,但在宫中年初长,宫里那些事,还晓得对付。”
待见了面,方知风灵所选协理之人,原也是认得的。
临出食肆,拂耽延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闭口的手札,风灵一见那火漆便知是佛奴来的手札,当即收了起来。
“杏叶……风灵既肯信你,想来不差,你经心看顾着她,今后自有好出息。倘若心起不轨,结果你也该自知。”拂耽延压着声,原不过是一番叮嘱,可听起来恐唬威胁的成分家多。
风灵笑向那粟特大贾施礼:“米阿郎一贯可好。延都尉晋了将军,现在再不能称都尉了。”
风灵恐再说下去拂耽延这一起都不得放心,便转开了话,将备好的家书、药酒托付予他,嘱他看看她爷娘身子可都还安康,兄长有无替她添侄子侄女,探探她阿母可有因她罔顾不准入长安的禁令恼她……
拂耽延向周遭一扫望,从躞蹀上扯下一枚锦袋倾倒于案上,两枚带刺的小铜球落了出来,恰是风灵与突厥人击鞠赛那日,被埋没于她马鞍下,几乎要了她性命的利器。
“不错。”拂耽延眼眸中的郁色固结了起来,“铁器铺的人说,这模样的刺球,古怪又难造,故他记得甚牢,费了好大劲,共打造了三枚。两枚在此,另有一枚未用,你千万谨慎。”
寒冬腊月里,风灵见杏叶的额角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哭丧着脸,几近要落泪,不由暗自哀叹:畴前在沙州,唬得阿幺打怵,现在在此,又将杏叶唬成如许,非得要如此,将我身边的人都唬得不敢昂首么?
拂耽延不接她的这一眼,只微微含笑看着她,她在翠微宫大病了一场,又跟着王驾走了一遭灵州,返来也不得好生安息,两颊的弧线平下去很多,下巴愈发削尖。他皱了皱眉,本想问“怎瘦了这很多”,却因杏叶在旁,咽回了这话,只将她撂在案上的筷箸拿去,塞回她手中。
“我何曾惧过。”风灵双手握住拂耽延搁在案上的手,“我与柳爽一日不告终,即使我出得宫闱,也要未见得容我安生。”
拂耽延不明就里,拱手谦逊。风灵反倒不笑了,长叹道:“这位原是故交,他是我康阿兄正妻米氏的长兄。我本也不知米家阿郎在就长安西市,商户造册时,偶然翻看到米家商肆的字号,方才得知,可见是义兄义嫂冥冥当中护佑了。”
风灵忆道:“我记得那日了局前,有个小内监,侍弄了半晌我那五花马,非常可疑,但因无实证在手,毕竟是我本身的测度,现在想来,定是他弄的手脚无疑。可……阿满婆母子出事那日,发疯的马车本是冲我而来,不知甚么人传了字条提示我伤害,将我调走开,这才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