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头也不抬，不露一丝不测，一口气儿写将下来。
他浮起一脸笑意，迎上前：“顾娘子返来得如许早。”
李世民阖上眼，扯着唇角略略打起一丝笑容。
风灵将伸未伸的手无端地颤了一下，终是接握住了李世民发凉的手，细声低语：“贤人但是醒了？”
“能有甚么事，莫要磨牙浑说。”风灵截了她的话，没甚好气道：“乏得紧，你去替我要些沐浴热汤来。”
风灵不肯接话，只浅含笑过，闷不作声地替他净了面，命人去端了汤药过来，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做惯的事一桩桩做得妥妥当帖。
阿盛自是晓得她的去处并去意，一眼瞥见她身上所穿的胡袍并非昨晚出去时那一袭，立时明白了大半，暗忖：延将军遂了愿，贤人便也遂了这番布排。
风灵写完最后一个字，架起笔，道：“阿延嘱我予贤人带话，言他待贤人、待太子、待大唐之心绝无转移。摆布贰情意如此，那边不是戍卫大唐江山，故风灵也无话可问。至于柳侍郎右迁，风灵大胆测度圣意，贤人明升他品阶，稳了他帮手太子的心机，暗则夺了他兵部的权势，不教众郎将今后受制于他。”
风灵内心凉凉道：辛苦？公然早就谋算好了的，只当我去办了趟差么。当下她不拒，亦不进殿去望望李世民的景象。她确是疲累，通身酸沉，心也有些凉，不肯多想事，遂跟着杏叶暂回凌波苑去。
李世民缓缓展开眼，借着她手腕上的力扎挣着要起家，“凤翎丫头，到底还是返来了。”
李世民叮咛下这些话，渐觉力乏，靠着锦靠闭目养了一阵。
阿盛招了两名内监过来，将李世民自睡榻上搀扶起来，在他身后加了锦靠。李世民沉吟了一回，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处调任，风灵暗自留意，果然如拂耽延所说，俱是今后托赖的肱骨之臣。
“贤人尚且睡着，米粥汤药也都齐备着，顾娘子一起辛苦，无妨先回凌波殿歇上一歇，不必急着过来。”
风灵勉强一笑，并不接他话，径直问起李世民的景象：“今早贤人可醒过？”
杏叶不知她在恼甚么，想来同拂耽延仓促一见，便又分离，老是不得美意绪，便闭了嘴，不去扰她。
她心底默问道：你究竟是体恤我与阿延的艰巨，还是成心将我送去皋牢他的心机？你究竟是至心不舍我拜别，还是想留我为质，好挟制阿延领着玄甲军替你出世入死？我究竟该要敬爱你如父，还是遥仰你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