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奭此时亦是七上八下,来来去去不过是顾忌着拂耽延。他拈着颌下的一绺髯毛,凝神不语。
这是李治继位以后,她头一次插手到政事上来,李治性子绵软,倘若这头一次能教她拿捏住了,今后她与母舅在政事上便能说得更多。哪一日能甩脱了长孙无忌、褚遂良那一干自视甚高的托孤重臣,也未可说。
“大娘莫急,方才说的是头一桩丧事,背面另有第二桩。”索良音笑嘻嘻地请她在本身劈面坐下:“既有个这么个高贵身份,天然少不得一名显赫夫婿来锦上添花。明日,敕封的旨领悟同赐婚书一同来宣。”
风灵惊诧,旋即又冷了脸:“你来何为?”
索良音低斥道:“昔日太宗在时,大娘横行惯了,却莫要忘了,面前已是新朝。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是字字当诛的。便是太宗在,江夏王庶出的女儿,端庄顶着天家姓氏,较之大娘如何?不也封了个文成公主的名号,舍出去予吐蕃了么。”
风灵毫无动容,淡淡道:“我不知你们究竟要何为,也懒理甚么敕封,只一桩,速速将我放了。”
柳奭的鼻端沉重地呼了口气,意态果断地向王氏道:“殿下尽管去处贤人献策,遣嫁那位顾娘子,往庭州去和亲。既拂耽延熟稔西疆情势,也不必再回长安,统领安西兵,扼守西疆。”
王氏转脸望向她母舅,“究竟如何,还请母舅决计。”
柳奭终究放下拈须的手,击案道:“那拂耽延平常不过是仗着受过精华夫人的教,太宗便另看一眼,现在已换了天下,皇命之下,难不成他还能翻天了?”
柳爽的眼神忽就欢畅起来:“还是父亲招高,太宗既有将兵部尚书一职拜托予他,便教他困守西疆回不得长安,他即使愤怒于遣嫁顾风灵一事,却也无济于事,兵部则还是父亲的。”
“说的甚么昏话!”柳奭冲他怒瞪一眼,“兵部是大唐的,是贤人的,我柳家是御宿世臣,不过是贤人指哪,我们便效力于哪。你呀你呀,更加的不长进,反倒较音娘不如。”
公然,索良音菱唇轻勾,带了些许畅快道:“瑶池都督,大娘瞧着可还堪配?”
索良音哄着她躺下,低低轻柔地回道:“殿下多虑了。奴婢与她自幼一处玩耍,届时去劝上一些梯己话,同她好好说一回。”
风灵知她手无缚鸡之力,故并不惊骇她行出甚么花腔,遂跟着她一同进了阁房。
风灵自榻边猛站起家,顿觉小腹底下模糊牵涉着发痛。她一手搭护在小腹上,强忍下肝火,咬牙道:“当日贺鲁在翠微宫求娶,太宗便未应许,不为旁的,大唐边疆几时落魄得要一介女子前去安抚?大唐可丢得起这个颜面?怎的到了新帝手里,便成了这般风景?”
索良音却低笑出声:“云麾将军忠勇无双的风评,良音略有耳闻,一个贩后代子,于云麾将军如许的虔诚良将而言,难不成能超出大唐的安危?何况,人常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待西疆安稳了,请贤人出降一名公主,不比娶个女商强?”
索良音忙垂首一拜,退至王氏身后。王氏打圆场道:“表兄也是一心替柳家打考虑,极是不易,偶有句讲错,母舅也该谅解他一二。”
过了片时,王氏从睡榻上坐起家,唤进了索良音,犹疑道:“传闻那顾姓女商性子甚是刚烈要强,她倘或执意不肯,待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