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治继位以后,她头一次插手到政事上来,李治性子绵软,倘若这头一次能教她拿捏住了,今后她与母舅在政事上便能说得更多。哪一日能甩脱了长孙无忌、褚遂良那一干自视甚高的托孤重臣,也未可说。
索良音在睡榻边不请自坐下,面上不冷不热地笑着:“大娘大喜,贤人决意要颁宁西长公主的册封来,本日大娘还是阶下囚,明日便是尊荣权贵的长公主。”
过了片时,王氏从睡榻上坐起家,唤进了索良音,犹疑道:“传闻那顾姓女商性子甚是刚烈要强,她倘或执意不肯,待要如何?”
柳爽如有所思地应和道:“那顾风灵与贺鲁,确有那么一桩在。昔日在沙州,我只当贺鲁不过一时髦起,过些日子也便淡了。可他翠微宫觐见那一年,击鞠场上赤手空拳地替她挡下要命的一球,想来仍该是存了交谊的。此番若要贺鲁消停,这筹马,倒果然是非她莫属了。”
如此一想,她更加的难眠,不由又将次日去见李治时要说的话,在内心头冷静过了一遍。索良音在外间值守,将阁房展转反侧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嘲笑不已:这不过才刚开端,这便要长夜难寐了,今后的日子却要如何?
母舅成了贤人跟前头一等的重臣,她才气稳坐这立政殿,教那凭子而贵,蠢蠢欲动的萧氏永无出头之日。
柳爽的眼神忽就欢畅起来:“还是父亲招高,太宗既有将兵部尚书一职拜托予他,便教他困守西疆回不得长安,他即使愤怒于遣嫁顾风灵一事,却也无济于事,兵部则还是父亲的。”
风灵惊诧,旋即又冷了脸:“你来何为?”
且说风灵自将脱身之计拜托了弥射,心中安宁,每日的酸呕也跟着消停了很多,只仍旧吃食难进,胸前胀涩。虽无医士诊脉,她内心也清楚,这身孕大抵是不错的了。她担忧尚未逃出这樊笼,便要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由此,每日送来的炊事非论她有多不肯见,总还是强忍着恶心,极力地多用一些。
柳爽侧头朝索良音扫看一眼,当日康宅洗儿宴初见索良音时,顾风灵在后厨替索良音挡难的景象仍历历在目,她这反目成仇的决计,教柳爽如许的暴虐之辈都不由为止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