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殿门那处打量了一圈，拉着杏叶重回阁房，将她的思谋大抵同杏叶说了一回。将这一起能够会遇见的各种险难危急，一一同她分辩明白，反几次复地与她确认：“进了西疆流沙之地，便是性命攸关之时，你从未走过，当真能受得住？”
她茫然镇静的神采甚是好笑，风灵却露不出一丝笑模样，严明地问道：“杏叶，你当真想好了要随我同去？”
“兵家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她这是要我在极险的绝境中自餬口路，我同她自小交好，竟从未瞧出她心中有如许的沟壑。”风灵皱眉测度道：“……皇后无嗣，先帝的武秀士与贤人有……有轻易，贤人日趋嫌弃皇后呆板无趣……如此看来，皆是她的手笔了。”
索良音渐渐地转过身，将风灵的手从本身的胳膊上脱开，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不但晓得残害我满门的祸首，连康大萨保的灭门仇家，未生、阿满婆遭了何人的毒手，每一桩，俱一清二楚。”
索良音不置可否，只抿唇一笑，反问向杏叶：“甚么话？我可曾讲过甚么讲不得的？”
风灵一阵头晕目炫，却不肯教索良音瞧出甚么端倪来，强支着身子僵立在原地。杏叶在外头听得肝火中烧，一打帷幔几步冲将出去，厉声道：“我家娘子原是太宗早已许了延将军的，岂有另嫁的事理！”
索良音站起家，朝她屈膝一礼：“明日你便是宁西长公主，我天然也不得冒昧，奴婢另有要事在身，且先辞职。”
风灵呆了好一阵，待她恍然大悟过来时，索良音的背影已从半刻半阖的殿门边飘然拜别。
她转脸一望风灵的神采，暗觉不好，再顾不上实际，忙搀了她在榻边坐下。
风灵实在吃惊，眉心深重。杏叶晓得一些内幕，现在闻听此言亦是目瞪口呆，惊诧道：“你既晓得，还要做他姬妾？还要扮作内监，在內苑辛苦度日助他失势？”杏叶原是想说“助纣为虐”，可如许的词眼，怔悚之下浑然想不起来。
“长安以外，并非到处都能得好过的，风餐露宿、粗衣简食只是平常。”风灵凝睇着她的眼眸，一字字隧道：“稍有不慎，或还要搭上性命。”
杏叶不由捂住了嘴，倒吸了一口寒气，含混道：“索娘子慎言，慎言呐，这话可讲不得。”
她看着风灵默声感喟，内心头补道：无怪乎拂耽延目中只能见你，再看不到旁人。
风灵怔了几息，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如明镜般澄彻，口里却说不出甚么话来，连悲喜也一时滞塞住了。
杏叶半张了口，连眼都健忘眨了，只觉脑筋来不及跟着转，或是说底子不敢跟着转，就方才那穿戴内监衣裳的胡女，卑贱微缈，靠着奉养人度日，她竟想要，想要扳动这天底下最为高贵的女子，来替她的家门出一口恶气。
索良音嘴角的含笑逐步转凉，闭目冷哼，恍恍然不知是在作答还是自语：“大娘，我也不肯瞒你，我要谋他柳爽一人道命易如反掌，可他害了我满门性命，只拿他这一条烂命来还，岂不白白便宜了他，自是要他满门来抵的。”
杏叶惶惑中忽教她这一掌惊得跳将起来，“啊？”
殿内，杏叶与风灵二人悠长未在开口，一个怔忪于才刚听闻的泼天的运营中，半晌回不过神。另一个却已将自长安至庭州一起的大抵地形在脑中过了一遭，越想越觉胸有成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