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人这是……何意?”风灵俄然感觉口干舌燥。
风灵夸大地捂腹笑了几声:“甚么安邦经世,那些个事理哪家大商贾不识?盐铁策论……盐铁策论更是……”
“当日回朝,我曾向贤人提过此事,彼时贤人并未在乎,却不知几时遣了玄甲营校尉白勇前去沙州,细勘了那洞窟。白校尉日夜兼程,径直来灵州覆命,可见贤人等得孔殷。他将那些牌位都带了返来,贤人听白校尉细细分辩了那壁画,又对着汝南公主的长生牌位出了半晌的神。白校尉虽查了然开窟者系画壁匠人之妇阿满,亦晓得阿满婆母子分开沙州进了长安,可惜因阿满婆母子已死亡街头断了线索。”
“贤人又遣你出外道任职?”她内心头的难过油但是起,又不知几时能得见,若要出任外道军府都尉,少则三两年,多则,还不知多少年。她顿觉与拂耽延二人总面对着离散,头一次她决然跟从,这一次又不知如何是好,抑或另有下一次……
风灵快速停了手,仿若听不明白似的,将他的话又细嚼了一遍:“你不在京中……”
拂耽延闷不作声,神采庞大地瞧着她忙手忙脚地替本身换药,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按住她的手腕道:“对不住,你在宫中须得再多担待些日子,我只怕……不能立时接你出宫。”
“我不在京中,你在深宫内苑更安稳些。”
虽说风灵内心早已将圣意猜度得八九不离十,可拂耽延所说的,一字一句落在她心头,仍旧如同电闪雷鸣。
风灵在帐内亲手替他换过药,敷上药酒,顺道抱怨了几句尚药局的药认贵不认效。
话音一落,风矫捷如同换了脸似的,扬起一抹奉迎的笑。“既是要往江南道去,那……”
她蓦地止住笑,探臂环住拂耽延的脖颈:“你可愿我是天家贵胄?我倘若认下这甚么公主的名号,于你有助,或能煞了柳氏的气势,倒也何尝不成。”
风灵一阵瑟缩,她到底善于贩子,天家事一窍不通,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拂耽延从不夸大妄言,他既这般说,大抵错不了。
“可我听闻,你阿爹教你盐铁策论,安邦经世的手腕,却绝非平常塾师的见地。”
拂耽延握起她的双手,点了两下头:“我不在京中,你若在宫外无人能护你,莫说柳爽早对你起了杀心,就是那些因税商损了利的高门豪族,也决计不会容你安闲。内苑虽也不是甚么好去处,幸亏贤人视你如……如自家孩儿,好歹不会教人害了你去。”
是夜,风灵摸了一袭内监的服饰,怀揣着剩下的半瓶大蜈蚣浸泡的药酒,顺顺铛铛地到了城外军帐。拂耽延单住一帐,风灵称是奉随行的尚药局奉御之命,前来送药予延都尉的小内监,便无人拦查她,放了她进帐。
“胡言乱语。”拂耽延仿佛有些气恼:“二者皆无助,你莫要胡乱行事。须知,你若当真是汝南公主,婚配再不由己,你我也只得就此干休。”
拂耽延重重呼了口气,又道:“贤人憾了一回,蓦地便下了谕令,命我往江南道督视船工,顺道往你本籍府上一探,务要见你爷娘。且命陪侍的起居郎,方才殿上所言,不准一星半点落墨,显见是不肯那些话留痕于世。”
“必然要往你余杭郡望走一趟,拜见你爷娘族老。却也不全为你我之事,更是奉了圣谕的。”拂耽延本就不是黏腻纠结的性子,虽还未想明白是否要将贤人的口谕奉告风灵,但毕竟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便道:“圣性命我趁督视之便,看望你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