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索庭嫌恶地离了那人两步,指问道:“怎不抬去旁的牢间,非要在此处?”
“你,你,甚么人?如何认得我?”索庭坐在地下连连向后撤退。
一面内心又将风灵狠得发痒,原欺她一介女流,独安闲外运营,即使家资丰富,碾她也如同草芥蝼蚁般易如反掌。不料她却为阿史那贺鲁那魔障看中,略施小惩尚可,置她于死地却千万不敢。目下看来,她于拂耽延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索庭掀起眼皮子,向上望了望,嘲笑道:“某自有体例求个痛快。”
正磨牙解恨,牢门上俄然有了响动,索庭只当是他父亲来探,心下奋发。
拂耽款接过木盒子,里头一套十来色的邃密糕点,制成一件件小小的器乐模样,非常破钞手工,倒像是她常日的奢糜做派,他当真是饿了,也分歧她客气,捏起一枚羯鼓状的白面糕饼全部儿送入口中。
这边厢风灵与丁四儿谈笑逗乐,那边拂耽延已进了牢房,亲见了索庭。
索庭喊得泄气,头靠着笼杆歇了歇,他提了口气上来,本欲喊得更大声些,不料,深吸了口气以后,胸口俄然针扎似地一痛,接着刺痛便一下紧过一下,囊括而来。
前头人多,她还是不敢在府内四周走动,实在无趣,便又翻爬上了屋顶,眺望一回日落,再侧听一回前头的动静。
风灵在议事厅堂的阁房里坐着,闻听这一声通禀,顿松下了绷着的脸,终是不白费她枯等了大半夜。
索庭抖动手指将纸包翻开,一团灰白的齑粉随之洒落下来,他顾不得理睬,只忙忙地去看那纸上的字,只见上书:通敌投机,大罪无赦,以死谢之,无累家人。
索庭接过油纸包,里头是一大块儿拆了骨的油焖羊肉。他仓猝咬下一大口,抬袖拭了拭蹭上脸颊的羊油,“审了,延都尉应准,我若肯将真相一字不漏地奉告予他,他便保我性命。”
“这一日慌乱,也顾不上旁的,你用过饭食未曾?”拂耽延在她身边坐下,忽想起这一整日也不见有人来送过饭食,想来风灵这边也是一样的景象。
索庭忍着恶心向前靠了一寸,腐臭味直冲了过来,他掩鼻放眼瞧去,公然浑身高低无一处好皮肉,血污血痂遍及,模糊还折了一条腿,实在是可怖。
风灵跟在拂耽延身后,发足奔进牢房,面前的索庭的形状虽骇人,却比不过她心头的震惊。狱卒从背面赶上前,战战兢兢地开了牢门。
“绝无转移。”索庭咬牙应道。
“阿庭享福了。”柳爽跟着一名狱卒进得牢房,打量了一番索庭充满青胡渣的脸颊,点头叹了一回。
索庭唇边渐渐勾出一个阴恻的笑,“表兄急甚么?我怎会不知他的手腕,不过是想从我这儿诈些话出来,怎堪信?天然是一字都不会说的。”
却见那血糊糊的人一手死命拽着他的袍裾,尽力向他挪移过来,气味微小但孔殷地唤道:“索公子……索公子,救我。”
两名狱卒惊魂不决,抬眼又见笼内还躺着一名,满脸的污血,直直地瞪着眼,一动不动。两人连惊骇都来不及,撇下还昏着的狱卒跑着去禀告。
至夜,那两名府兵又进得牢内,将那血肉恍惚的人拖了出去,也不顾他痛得嘶声惨呼。不一会儿工夫,不知打哪儿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每喊一声,索庭便不由一跳,身子上如同吃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