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庭埋头在油纸内,一面啃食羊肉一面掩蔽着他眉眼中的嘲笑。柳爽见他只顾着吃食,也不言语,嘲笑了几声,“阿庭当真是饿得狠了。”
却见那血糊糊的人一手死命拽着他的袍裾,尽力向他挪移过来,气味微小但孔殷地唤道:“索公子……索公子,救我。”
“你说了甚么?”柳爽浑身一颤,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猛力揪过索庭。索庭手中的油纸包“噗”地掉落到了枯草堆里。
索庭喊得泄气,头靠着笼杆歇了歇,他提了口气上来,本欲喊得更大声些,不料,深吸了口气以后,胸口俄然针扎似地一痛,接着刺痛便一下紧过一下,囊括而来。
不过大半个时候,牢房的大门又“哐当”一声翻开了。索庭向外看望去,来的却不是他母亲柳夫人,竟是柳爽。
正磨牙解恨,牢门上俄然有了响动,索庭只当是他父亲来探,心下奋发。
“阿庭享福了。”柳爽跟着一名狱卒进得牢房,打量了一番索庭充满青胡渣的脸颊,点头叹了一回。
索庭抖动手指将纸包翻开,一团灰白的齑粉随之洒落下来,他顾不得理睬,只忙忙地去看那纸上的字,只见上书:通敌投机,大罪无赦,以死谢之,无累家人。
跟着赶来的军中医士接过纸,靠近鼻端嗅了嗅,又将索庭撇在枯草堆里的羊肉、散落的齑粉翻将出来,谨慎地检察嗅闻了一番,擦动手回禀道:“都尉,蛇毒。草里、肉里皆有,索庭该是服了毒毙命的。”
索庭忍着恶心向前靠了一寸,腐臭味直冲了过来,他掩鼻放眼瞧去,公然浑身高低无一处好皮肉,血污血痂遍及,模糊还折了一条腿,实在是可怖。
“表兄可有了救我的体例?”索庭迫急地问道。
至夜,那两名府兵又进得牢内,将那血肉恍惚的人拖了出去,也不顾他痛得嘶声惨呼。不一会儿工夫,不知打哪儿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每喊一声,索庭便不由一跳,身子上如同吃了痛。
这一整日,折冲府内是不得安生了。因前头人来人往,噜苏庶务甚多,风灵只得避在东跨院,她在屋内直闷到日头西落,暑气消逝,才得出屋。
索庭一怔,将那字又念了几遍,蓦地觉悟,头顶仿若炸了个惊雷,转脸大声唤道:“快来人,快来人!”
府兵“嘿嘿”笑了两声,“他同索公子属一类,天然是同间。”言罢便锁上牢门,扬长而去。
索庭因昨日拂耽延审了他一晌午,得不出甚么有效的话来,正暗自对劲。算算日子,父亲也该得知动静。柳爽倚靠不上,本身的父亲总还靠得。他不觉又重拾起了但愿,一心一意地熬磨时候,等着父亲来见。
“死了……”索庭一惊,扶着笼杆自地下扎挣着起来,“这,这,草菅性命不是。”
索庭自地下站起,将脸紧紧贴在笼杆上,“其一,我索氏亦是受人勒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愿以真相奉告,然都尉要作诺保我一家性命。其二,我要见家母。待我见过母亲后,都尉予我纸笔,我手书证词呈供。”
前头人多,她还是不敢在府内四周走动,实在无趣,便又翻爬上了屋顶,眺望一回日落,再侧听一回前头的动静。
一名府兵翻开了牢门,另一名顺势将胳膊上架着的“血人”推入樊笼内,那“血人”直直地便倒在了枯草堆中,了无生息,仿佛一大团沾满了血污的破布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