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一怔,手中的算筹散落了一案。
索良音却不饶她,“你且说说,是也不是?”她催问得孔殷,好似这是一桩必得要刨根问底的紧急事。
佛奴心照不宣地一笑,“大娘快些去,剩下的这些,我来筹算。”
他将风灵带至牛车旁,拎起两张棕红的皮子,“这是赤狐皮子。”又拣了几张灰扑扑的,“这是野兔,做个手拢再好不过。”他从一堆毛皮中翻出一块乌黑无瑕的,拎到风灵面前,“这个,是只白狐,都尉为了射杀却不伤了皮子,在雪窝里捂了好久,衣裳都教雪****了,但是不轻易,顾娘子好生收用了,切莫糟蹋了。”
出得后院,丁四儿正在一驾牛车上坐着,也不知他是如何将这车赶进前院的。丁四儿一见风灵,忙撑着牛车挪下来,顺手从车上抽出一根拐来,一瘸一拐地朝风灵走来,“那里还敢称队正,现在不过是把守军仓的。倒是顾娘子,一贯可好?”
索良音脸上暴露淡淡的对劲,“自药师菩萨佛诞****那日,他便好似教你家大富唬得不轻,走路都带着谨慎,也未再来扰我。”
直至除夕前一日,正同佛奴盘着账,大富在外头沉沉地吠了数声,金伯在门外大声道:“大娘,延都尉差了人来。”
……
“莫同我讥笑语,谁不知你腔子里一颗小巧心,只怕较比干还多一窍,现在得了便宜,倒推赖得干清干净……”得了这个答,索良音仿佛松了口气儿,悄悄推搡了她一把,口里说着责备话,手上的发辫也得以持续往下辫结。
风灵侧了侧头,暗忖:音娘本日一来,话头尽绕着我与延都尉,索府中有个觊觎垂涎于她的柳爽,又有向来当她货色随便赠送的父兄,按理她现在该是愁云罩顶才是,何来的这副闲心体贴那些个?
一听这声音,风灵眉眼俱笑地从坐榻高低来,迎了出去,顺手向大富一挥,止了它的吠叫。“丁队恰是稀客呀。”
“我原还担着心,怕他向父亲提,将我讨要了去……”她微蹙起眉尖,声音轻了下去,“你也晓得,父亲一贯爱拿我作赠礼,这一回,倒奇了,竟不提这事。”
索、柳二人那里是教大富唬怕的,真正惊骇的实则是那支鹿形金簪。风灵内心头冷哼:既要将人逼至绝处,也该本身洁净,待我揪出他二人与阿史那贺鲁的牵涉,必得请他一顿苦果吃,才气消解了焚布封店之结。
“那里的话。”丁四儿拿拐指向牛车,“前几日冬猎,都尉打了几只野物,夏季里的外相最好,硝制了叮咛说予顾娘子送来。”
阿幺将风灵的发梢结入髻内,将余下的一把披发交至她手中,“大娘便自辫一辫罢,我去予音娘取些枣酪来。”
“难不成昨日全城的人都在城门口?”风灵一面瞧着她辫发,一面驳她。她与拂耽延之间那些奥妙的窜改,她并未使索良音晓得,但外头说嘴的人不在少数,索良音约莫也能闻声几句,她偶然瞒藏,却不知从何提及。
“你家那位表兄,迩来可还安生?”风灵打断她问道。
“顾娘子现在怎如许见外?”外头粗咧咧的声音笑道,“甚么使者不使者的,还要换衣来见,不过跑个腿儿,稍带些东西,有日子不见,这一场文绉绉的,唬人呐。”
阿幺的身影仓促消逝在门外,索良音上榻散腿坐着,一伸手从风灵手中接过那一绺发丝,翻动纤细的手指,替她辫了起来。一面嘲弄偷笑道:“那里是我踏得准,昨日府军回城,怕是全城的人都瞥见你与延都尉并辔进的城门,说谈笑笑,好不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