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多加思虑，马上她便明白了该择哪一条道行之。
拂耽延重重地闭了闭眼，一咬牙，举高了声音向世人道：“各位予我三日，三今后仍在此门前，必然予诸位一个称心合意的答复。”
佛奴忙不迭地点头，“大娘不说我倒几乎忘了，前些日子便密查着了。这位都尉出身确是寒微，父亲曾是开朝蔡国公府上的胡仆，不知姓氏，母亲或是府内的管事娘子，同我们普通，是唐人，故那延都尉上回在索府内所言不虚，当真无姓，样貌也半似胡人半似唐人。因他父亲跟着先蔡国公出世入死了几次，也不知立下了甚么样的大功，得以脱了奴籍。”
“对！五成！”耕户们纷繁应和，“若无五成，不种也罢！”
走了两步，又顿足回望门外的糟乱，唤住领命而去的张伯庸，“张县令牢记，莫以刀箭相对。”
“都尉现在要收了田去，我们这些耕户再无地可种，无以维生，一家老幼妇人，饿死田头的景象，都尉可忍见？”老耕户适时地颤声禀道。
身后有人轻扯了扯老耕户的衣摆，细声道：“索公向来只收我们五成，若要缴八成，未免也过分亏损……”
不等风灵应对，他便自答道：“恰是索慎进正妻柳夫人的胞兄。”
佛奴侃侃而谈，风灵缓缓偏过甚，惊奇地看着他，“你何时将朝堂民气也摸透了？”
“佛奴，你可探清了那延都尉究竟是何来源？”朱漆大门阖拢，她将视野转回。
他身后的耕户们一齐梗直了脖子，皆道，“若分不得五成，断不再种这地的。”
更有胆小激进的喊道：“请都尉往别处寻军粮去！”
“我等原都是些无依无靠的不幸人，蒙索公不弃，许我们耕耘大沙山下的那些地步。按理我们原该每岁奉上产粮十之五以供索公，索公却道，那地本不是他家的祖产，因不忍见我们这些人饿死，便擅自准了我们耕作，现在虽有收成，却断无收纳供奉的事理。”
又有一人低语道：“敦煌城内大多行商，地步虽少，耕户也未见很多，我们如果不种，他一定还能寻获得如此多的耕户来接办。”
佛奴嬉笑着住了口，连连摆手，“扯谈的。”末端还是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大娘可知那柳侍郎是谁？”
打头的耕户双膝在地下挪了一挪，向前行进了半步，俯身在地端端方正地行了个叩拜，拂耽延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悦，“有何事诉求你直说便是，何必行此大礼。”
“佛奴，快些回店铺。”风灵俄然抬手阖上支开的窗棂，吃紧地就要下楼，“高朋将至，拖怠不得。”
听罢，风灵默了半晌，沉吟道：“按说他正该是如日中天，怎就被遣来边城戍守……”
一语点醒老耕户，他忙直起家子，指着身后的那些耕户道：“都尉开口便要八成，且问问他们，愿是不肯。”
“贞观四年，时年仅一十五，他入征玄甲军，随代国公出阴山征讨东胡人，阵前脱颖而出，后率百人奇袭颉利可汗王帐，斩杀东胡大将于牙帐前，方知他不但勇猛无惧，竟还晓得兵法，自此在军中申明鹊起。归长安后，听闻贤人非常赏识，命他拜于左卫中郎将苏将军门下，教诲过一阵，后因兵部柳侍郎看重，收于麾下。”
言罢便回身退进朱漆大门内，进门见张伯庸紧随身后，他停下脚步，“还烦请张县令分散百姓，安抚耕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