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遥遥地瞥见索慎进领着一大众家人从佛窟内步出,身后跟着夫人柳氏、长嫡索庭与索良昭。
“这么说来,沙州辖内他才是头一号的人物,就连张县令那样的父母官,也要看着他的神采行事?”风灵嘀咕道:“怨不得昭娘愈发的放肆骄横起来。”
米氏白净的脸庞上淡淡地晕上了一层绯红,竟是少有的羞怯,躲躲闪闪地语焉不详。
“你阿嫂她……并非不利落……”康达智唇边蜷曲翘起的髯毛高低动了动,掩不住的对劲欢乐,“她这是,就快给你添个侄儿啦,本日特来向菩萨还愿求福呢。”
“官家购布,倒要先问过索家?”风灵蹙起眉头,转头又将目光在索慎进身上转了转。
康达智笑眯眯地望着米氏的背影自台阶上徐行下去,融入熙熙人群中,方回过甚,正了正神采,“本日唤你来,也不满是为了奉告喜信,另有桩美差,只看你愿不肯。”
“阿嫂但是身子不安闲?礼佛当然要紧,可讲究的还是心之所向,既身子不利落强撑着又是何必来的?”
康达智撇了撇唇边一侧的卷胡,“索氏在西边运营将数代,少说五六十年。沙州府大小官衙治所内,有多少应卯的官人出自索家各个旁系,外来的官僚,或为求利或为求名,又乐于同索氏攀攀亲缘。而我们这些商户,依仗官家自是多多益善。索慎进本身不官不商,官商两道的枢纽却在他那儿。”
“恰是这个理儿,明白便好。过几日便是官家采买下定的日子,趁着你前些日子送出的越锦还热乎着,定能揽下这大宗的买卖,足足千匹布帛呢。”康达智一心急,拽着风灵的胳膊就要往台阶下跑。“我们快些去,你瞧瞧,说话工夫,已有几人上前同他搭上了话。”
四周看过,确准了佛窟内已无人后,风灵方才放心肠将尹氏与昭娘相争的那日,尹氏在她店铺雅室内所说大抵向康达智转述了一遍。末端,她踌躇不定地问道:“我们……可该早些报予延都尉晓得?”
“每年近冬,沙州治下,自姑臧至敦煌,皆有一次官家布帛的采买,为的是备下布料来年开春好裁制春衣发放各衙,所需布料之量实在不小。”康达智摸了摸脸颊两侧短曲的虬髯,“阿兄私想着,现在乙毗咄陆的残部也不知逃窜至大漠的哪一处,为祸商道,到底不承平,你倒不如在索慎进那处使些体例,将多量的布匹售卖于官家,不比千里迢迢切身犯险地贩去西州、龟兹等地的好?”
说着他目光超出风灵的头顶,引颈看望。风灵顺着他看望的方向转头一同望去,恰是索家佛窟地点。依着索家礼佛的场面,想不瞧见却也不易。
风灵走了两步,俄然道了声“不当”,便又停下了脚步,再不肯往前去,急得康达智在原地直顿脚:“有何不当的?”
康达智这才长长叹了口气,两人一同走出佛窟,本欲往米氏歇脚的食肆去,风灵眼往远处一转,向康达智道:“阿兄快去陪着阿嫂,不必等我,我同索家音娘顽一阵便回城。”
康达智粗声哈哈大笑,“出来时正赶上你这场闹腾,倒端的儿是奇谋法。底下瞧热烈的,大多功德,这场热烈想是叫他们都记下了,归去与人一聊说,正能替你扬一立名儿。”
米氏点点头,见风灵脸上还是笑意不断,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待会儿随你阿兄过来歇坐,那赤爪糕,枣酪热浆,我替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