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乳母领了个提食盒的婢子探开门,“后厨刚做得的粟米羹,嫩芹拌肉糜填陷的蒸饼,小娘子可用得?”
用了早膳,乳儿醒了片时,风灵同米氏一道逗弄了一回。康达智自外头出去,看着粉团子似的娃娃,喜孜孜地直搓手。
风灵在康宅来去随便,也不必人带路,唤了阿幺便走。康达智目睹着她的背影消逝在外院,转头笑眯眯地对米氏道:“延都尉再是端着官家的身架子,到底出身寒薄,风灵即使混迹贩子,也是江南大族的根柢,家资、样貌,哪一件输了人?再叫他见一见厨下技术,宜家宜室,端的是良配。”
康达智“嘿”地一笑,抚掌道:“莫说半席,有三两个能压住阵脚的大菜便成。阿兄也分歧你说见外的话,你如果肯援手,自是再好不过了。”
这边才刚将事情说定,乳母从风灵手中接过乳儿,抱了去哺喂。婢子快手快脚地清算了桌案上的风灵用过的食盒,道了声:“跟着大娘来的阿幺姊姊说,她在偏院顽,大娘如有事,尽管唤她。”风灵笑回:“你同她说,可着性儿顽,我这边暂还不必她来。”
风灵繁忙之余,将护送阿史那弥射一起上的事一点点讲予她听,隐去了张韫娘同弥射的那一段。
“平壤县伯虽是个突厥人,却不比那群蛮人,和悦讲理,最是义气不过。”风灵咋咋嘴,有些可惜道:“要我说,倘或你果然随他去了处密部,未见得就不好。虽做不得可敦,想必他也不会亏了你,过些年,再寻个由头将你阿母一道接了去,你们母女厮守一处,强过在索府里受人冷视逼迫也未可说。”
风灵咯咯笑了一阵,两人谈笑间,手里的细碎活计也做了个七七八八。
婢子领命出去,屋内只剩了康家佳耦与风灵。康达智目光落在她淤青的脖颈上,皱起眉头:“脖子上的伤……”
米氏跟着连连点头,“女红针黹虽差些,有那一手厨艺足可补缺了。”
康达智无声地笑了笑,渐渐地沉下脸去,“贺鲁胶葛不休,想来她干脆聘予延都尉,也算得是个甩脱那恶棍蛮人的体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兄筹算何时办洗儿宴?”风灵伸出一根手指头悄悄摸了摸乳儿滑嫩嫩的小面庞,笑问道。
风灵顿感来了救星,立时撇下兴趣勃勃的米氏,从榻边立起往上迎:“用得,用得,正饿着呢。”
风灵利落应下:“阿兄说的那里话,风灵在西州的店铺若非阿兄大力互助,那里就能成了,阿兄也该容我尽些心不是?”
风灵垮下脸,点头摆手:“不是……不是……”
转过几日,康宅里头的仆妇婢子都繁忙了起来,阿郎添了宗子,连着三日打赏钱,家宅高低一团喜气,任哪一个忙起来不是脚下生风,面上含笑的。
“三日洗儿,按说洗儿日便是明日,又是得了宗子,理应大办。可备办起来倒也不是桩轻巧事,总要多策划几日才是。”说着康达智脸上闪现了几丝忧愁,“家中宴饮向出处你阿嫂筹划,在这一层上头我倒是个没主张的,她身子还虚着,哪有力量来忙叨这些个事。”
“当真不碍事。”风灵抚着脖颈小声道:“教贺鲁那突厥蛮人掐得狠了,幸而没破皮,过几日褪了淤便好了。”
两人聊谈了两个多时候,邻近大市的时候,因风灵惦记取店铺,便起家要走,说准了隔日再来商讨洗儿宴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