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中扬起的烟尘越来越淡,沙地盘中开端呈现稀稀拉拉,一丛一丛的骆驼刺和梭梭草,垂垂能瞥见些许绿意。马蹄下阵势的起伏也愈发明显,颠得人腿股酸痛。
如雨飘飞的杏花悄悄回旋拂动,仿佛沾落到了她的心尖上,搅得她心口胀满,只想感喟。
日日奔驰,不出几日,终是进了沙州地界。直至邻近敦煌城的小镇,方才见着火食,有了些人间气味。风灵的手伤已好了大半,虽还不能着力,行动大抵还矫捷。
至五更鼔响,风灵因多日不去铺子,放心不下,更鼔一作便起家清算了要往大市中的店铺去。
风灵一着家,安平坊的宅子里又吵吵嚷嚷起来,鸡飞狗跳地繁忙了大半日,直至二更过半才歇了下来。
风灵摊开手掌去接,又将手掌举得得高高的,好似不记得拂耽延的官威和硬冷,直把花瓣凑到他面前:“你瞧,你瞧。”
风灵扯上面上的纱帛,深深吸了一口甜丝丝的氛围,花香溢满,盖过了背后拂耽延身上革甲气味和残存的血腥气。有风吹过,密密的花瓣随风飘来,如同雨落。
不敷一盏茶的工夫,她便闻声外院起了孔殷的脚步声,不消睁眼也知是佛奴正疾步往里跑。
来时为使弥射的马车行得稳妥些,特地绕了路,未走这条道,回时为求尽早赶回沙州故择了这条近道。
……
未几时,油亮乌黑的大宛马踢踢踏踏地跟在一驾粗简的牛车背面,咯吱摇摆着往敦煌城弘大的城关行进,风灵懒惰地瘫倒在车内,身子没劲,内心不是滋味,却说不上哪儿不舒坦。
阳光透过相叠的云彩,化成几道长且直的光柱,直穿入杏花海中,使得柔滑的花色错完工深浅分歧的绯红,再分不出哪是花哪是天涯的彩霞。
阿幺和金伯呆立在内院门前,传闻她赶上了贺鲁部的攻击,还受了些伤,唬得直发楞。风灵见了略感好笑,内心又暖融,抬起腕子表示于他们只是小伤,并不碍事。
谁都不再言语,沉寂地在杏花雨中悠悠穿行。面前花开的盛景伴着氛围中的花香,变成了一坛浓醇的美酒,再有拂荡的东风,令人微醺迷离,浑然忘我。不但是风灵失觉,连拂耽延也未曾发觉,肩膀极其天然地承接了她的倚靠。
约莫晃了两个多时候,牛车终究在城门洞下愣住。风灵自下车递交过所文书,有了解的守城兵卒同她号召,问她何时往西州跑了一趟,她亦没精打采地虚应着。
风灵仰开端,不自禁地顺势向后靠了畴昔,脑袋抵在了拂耽延的肩窝上,惊诧于另一个角度观花海带来的震惊,半晌未觉本身已是极心安理得地靠在了拂耽延身上。
“当真遇袭了?贺鲁部的人?”佛奴心惊,后退半步,细心打量她,想瞧瞧还伤了那边。
小镇偏僻,也雇不着像样的马车,在车马行里雇了辆粗陋的牛车,好歹有薄板青帐的车厢,勉强使得。经了这大半月,风灵也无甚讲究了,只求快些回城。
自她手腕受伤以后,每晚拂耽延皆将他独宿的帐篷让与她住着,本身却同丁四儿等人挤在一篷内拼集,风灵过意不去,故进了播仙镇后邀他同住堆栈。拂耽延坚辞不受,也不去驿馆安息,仍旧是同府兵们一同在镇外支帐篷过夜。
终有了张像模像样的床榻,一夜好眠至次日天明。一出房门,便见堆栈中的小厮捧着一张字条在门外候着,见风灵出得门来,如释重负,忙将字条递至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