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手也跟着过来了,在风灵伤了的右手上猛推搡了一把:“如何?未伤着吧?”
小镇偏僻,也雇不着像样的马车,在车马行里雇了辆粗陋的牛车,好歹有薄板青帐的车厢,勉强使得。经了这大半月,风灵也无甚讲究了,只求快些回城。
谁都不再言语,沉寂地在杏花雨中悠悠穿行。面前花开的盛景伴着氛围中的花香,变成了一坛浓醇的美酒,再有拂荡的东风,令人微醺迷离,浑然忘我。不但是风灵失觉,连拂耽延也未曾发觉,肩膀极其天然地承接了她的倚靠。
风灵扯上面上的纱帛,深深吸了一口甜丝丝的氛围,花香溢满,盖过了背后拂耽延身上革甲气味和残存的血腥气。有风吹过,密密的花瓣随风飘来,如同雨落。
公然,人未至声先到:“我的亲祖宗,到底是返来了。中午便听闻都尉领着府兵归城了,左望右盼的不见你返来,又闻说过‘鬼打墙’时遭了伏击,端的是把人的心肝都唬裂了。”
“当真遇袭了?贺鲁部的人?”佛奴心惊,后退半步,细心打量她,想瞧瞧还伤了那边。
阿幺和金伯呆立在内院门前,传闻她赶上了贺鲁部的攻击,还受了些伤,唬得直发楞。风灵见了略感好笑,内心又暖融,抬起腕子表示于他们只是小伤,并不碍事。
行进中扬起的烟尘越来越淡,沙地盘中开端呈现稀稀拉拉,一丛一丛的骆驼刺和梭梭草,垂垂能瞥见些许绿意。马蹄下阵势的起伏也愈发明显,颠得人腿股酸痛。
她不由心生了感慨,只觉前几日那杳无火食处,杏花成海的景色竟似在梦中误入了瑶池,现在又有力地跌回凡尘,总有些失落虚无。
好轻易回至安平坊的宅子里,仿佛满身的力量都被抽尽了似的,她往正房门口的木阶被骗场那么一坐,整小我靠在撑起门廊的大圆木支柱上,一动也不肯动,阖眼小憩。
风灵点点头,“贺鲁欲诛灭平壤县伯心念之坚,十匹马都拉不转头,怨不得朝廷要府兵护送,还由延都尉亲身送了。他若真得了手,西疆少了处密处月两部的掣肘,岂不任他肆意妄为了。”
风灵一着家,安平坊的宅子里又吵吵嚷嚷起来,鸡飞狗跳地繁忙了大半日,直至二更过半才歇了下来。
终有了张像模像样的床榻,一夜好眠至次日天明。一出房门,便见堆栈中的小厮捧着一张字条在门外候着,见风灵出得门来,如释重负,忙将字条递至她跟前。
佛奴恨恨地一顿脚,向阿幺直挥手:“还愣着何为,不见大娘满头浑身的灰尘,还不快去烧汤备浴。”一旁的金伯也觉悟过来,忙回身往外跑:“我去寻个医士来瞧瞧伤。”
风灵接过一瞧,冷静地在内心头长叹一声。字条上粗寥寥的魏碑字体,写了几个大字:府兵归营,顾娘子请自便。
下了丘坡,成片的花海又成了一座杏花山,劈面盖顶而来。
阳光透过相叠的云彩,化成几道长且直的光柱,直穿入杏花海中,使得柔滑的花色错完工深浅分歧的绯红,再分不出哪是花哪是天涯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