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年纪虽不大，见地倒也多，竟晓得贞观前的老事。”府兵一面笑着应对，一面将风灵高低打量了一番，指着她向世人道：“依我说，这位小娘子倒很有几分当年精华夫人的神采，也是这般的好技艺，利落的好性子……”
风灵立在原地叹了声气，未带帐篷，也未能如愿赖上拂耽延，看来今晚只得寻个能蜷的处所姑息了。
他转向风灵道：“《木兰辞》南北曲调有异，你这是南边的调子，该以七弦奏之，而非琵琶。”说完又是回身而去。
她唱得出神，直至曲终歌罢，方才发觉府兵们皆听得专注。风灵非常不测，原只当他们不好古曲，不想竟也听得。
来人并不搭话，屏息提步走开去。
世人一阵轰笑，那人讪讪地咧嘴一笑，摸了摸脑袋不敢再往下说。
“定下人家未曾？不知将来如何的儿郎堪配，怕是只要我们都尉那样的才……”有人打趣儿道。
不一会儿，营帐内蹑手蹑脚地摸出一名年小的府兵，将一张薄毯往风灵身边一堆，悄声道：“丁队正道，兄弟们不便请姊姊入帐歇觉，凑张毯子予姊姊御御夜寒。”说罢不等风灵伸谢，又一溜烟地蹿回营帐。
夜凉如水，黑幕覆盖下，荒凉戈壁中的绿洲如同世外，不闻凄厉吼怒的怪风，没有被风吹起的迷眼割脸的沙尘，氛围中充盈了甜丝丝的津润水汽，“铮铮”的弦音虽算不上精美绝伦，却也足以叫这夜色更加残暴。
“我却听得更早些。”府兵中一稍年长的，瞧着模样该有四十开外，许是为显弄资格，插话道：“你们年青轻的那里晓得贞观前的事，当年的骁骑营，可有人晓得？”
全部营地堕入一片沉寂中，只要营火仍在半明半公开忽闪，风灵背靠着一株栓马的大胡杨坐下，夜风一吹，凉意顿起，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世人七手八脚地割肉拆卸羊骨，呼喊笑闹成一片。也就半晌工夫，一整只肥壮的羊已消逝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炙烤支架。
难不成这曲子于他迥殊，保不齐同甚么女子有干系……风灵促狭地向他拜别的方向瞥去，几近能必定地暗自点点头：必然如此，看他年近而立却无家室女眷，孑然一身，恐怕是有些旧事的……
有几个年长的忙拥戴着点头，那老资格的府兵露了几分对劲，“某恰是那骁骑营中的马队，论昔年风景，与贤人亲率的玄甲军摆布合击，并辔击敌，好不威风。领军的，便是平阳昭公主麾下的精华夫人。彼时某尚幼年，经常听得精华夫人于阵营中吟唱那曲子，甚是好听。”
上一刹时还在谈笑嬉闹的府兵们齐刷刷地住了口，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该做的事，该入帐篷的入帐，轮班守营火的起家照看火堆。
府兵们食了羊肉，内心自是感激又不免诧异于她的与众分歧，丁四儿起的头，唤她来营火旁坐着说话，她便大风雅方地同他们坐在了一处，说谈笑笑，好不热烈。
风灵奏了两三支平常贩子中大师喜闻乐见的时髦小调，弹拨顺了手，她蓦地想起了往昔阿母教的一首乐府曲子，府兵们约莫是不喜乐府古曲，兴之所至，也不顾那很多。
一面说一面拿目光扫向风灵那匹大宛马背上寥寥几件行囊，忽见一物悬在行囊背面，顿时起了兴头，指着道：“还随身带着一柄琵琶，不若奏上一曲，不知顾娘子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