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坊的位置非常奥妙,夹在魏王旧宅延康坊与胡人聚落崇化坊之间。一边是朝堂得胜人去楼空的荒凉寥寂,一边是喧闹欢愉的贩子百态,正中的怀远坊便如此不尴不尬地存在着,既不能阔别庙堂兴辱,也离不了尘凡喧哗。
前院倒是杵了一些人,风灵悬着心,顺着何管事的指导,一一打量过来:短褐健仆两名,养马管车驾的;诚恳本分的杂使两名,作些洒扫补葺的杂活;年纪十五六的小子一名,专在书房做活;另有粗使仆妇两名,皆是家仆之妇,约莫是做些拭灰浆洗、厨下的详确活。
“使不得,娘子使不得,怎好向老奴作礼。”何管事忙侧开身躲让。虽是忧心自家阿郎境遇,又替他欢畅了一回,阿郎而立冒头,家室尚空虚着,现在眼瞧着家中将有主母主持,也算是美满了。
风灵一起瞧过来,长安坊市直教她骇怪不竭,很多唐人女子也不戴幂篱帷帽,大风雅方地将面庞头发露在外头,驱逐各处来的赞成批评的目光。男人也断的是大胆,敢拿眼径直去瞧路过的容色姣好的女子,如许的目光风灵在超出西市时倒是受了好多回。
风灵看了一圈,受了一圈的礼,却不见一个婢子,她又扫看了遍,还是不见。她突地哑然发笑,悄悄自嘲:这是在胡思乱想些甚么呢,这宅子简练得紧,家仆也就简简朴单的几人,莫说是姬妾,除开两名仆妇,连个婢子也不见。
老仆身后年前些的那一个欢畅起来,跻身上前向风灵施礼:“娘子安好,一起劳累。”
风灵正打量那坊门四周景象,却觉门下有人探头探脑地朝她不住看望。她扫去一眼,见是两名面子家仆。见她望过来,年长些的那家仆反倒风雅上前,冲她欠身问道:“敢问娘子但是姓顾?”
四下可闻羯鼓琵琶、筚篥箜篌欢腾的乐声,酒坊门前有红发白肤的高大胡姬,当街旋舞,极力向路人揭示她荏弱无骨的腰枝,盛邀过客入酒坊买醉。
她悄悄头皮发麻,凝步不前,何管事从旁催了一声:“娘子进家罢。”她也只得硬开端皮抬步转过影壁,走向前院。
风灵走到影壁前,心底俄然动了一念:他好歹也是个端庄有官阶的,家宅中天然少不得有人服侍,她虽非官宦之家出身,却也交友见地过很多,哪一家没几个贵妾美姬的。转过这影壁,只怕会有些通房侍妾之流的上前驱逐,这该要如何面对。
“何管事辛苦。”风灵含笑略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