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广漠高山上,无处藏匿,这些负载了重物的骆驼决计跑不过悍匪的马,更不必说前面又有干尸阻道,也只要放手奋力一搏,或另有些但愿。风灵咬紧后槽牙,抵抗着浑身不受己控的颤抖,几近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快!布列盾弩!每人护两端骆驼。”
“沙匪!”部曲中有粗粝的声音惊呼起来。
走了约莫半刻,飞沙走石的苍茫大地间仿佛只要这么一支商队,风灵无端地感到寥寂,风声哭泣,如同鬼泣,远处连缀的山脉形如伏伺待动的野兽,使得满耳凄厉的风声更显诡异森冷,听得人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部曲们互望了一眼,脸上暴露几丝怯意,长年行走在这条商道上,沙匪见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许的气势,倒是头一遭见,莫不是沙匪们经了甚么事,急了眼,狼似地扑将出来。
男人四下环顾了一转,略显出些严峻来,在顿时侧身向她道:“倒是听人提及过,原不过是一两股匪盗,自不成气候,部曲能敌。去岁剿了乙毗咄陆以后,一支残部逃窜了出来,本就是些悍兵,四周劫夺,行商们也无计可施,只祈求宁肯赶上沙匪也不能碰上那些罗刹。”
部曲的踌躇令风灵本就悬吊着的一颗心又上提了几寸,情急之下,她反倒沉着下来,回身重跨上马,抽出马鞍上的长刀,指着那些骆驼大声道:“大家所护住的货色,待入了敦煌城,各分十之三!”
风灵向后连退了几步,怨不得那些大牲口不肯再走,透过口鼻上的厚厚的纱帛,她仿佛能嗅到那令人作呕的尸气。“佛奴……”她一手用力按压开口鼻上的纱帛,另一手向身后一抓,却一把抓了个空,遂进步了几分嗓音,愈发显出她声音里的颤栗,“佛奴……哪儿来那很多的……尸身?”
“大娘……”邻近队首,佛奴惶恐失措地折返迎上前,“前头……前头……”不知是甚么惊得他口吃结巴,半晌吐不出一句整话来,只颤颤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指向身后。
顺着那只可怖的人手抬眼望去,她的头皮顷刻一阵凉一阵麻,前面的沙石中半埋半现地堆放了不下五十具尸身。那些尸身也不知死了有多少日子,是以地极旱,倒也不见白骨暴露,皮肉来不及腐臭离开便已风干,紧紧裹在骨骸上,成了一具具生硬狰狞的干尸。
那被唤作佛奴的男人应了一声,抖开缰绳,一夹马肚子,向步队的前头去传话。
身后哒哒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从商队前面赶上前来。风灵没在一头头高大的骆驼和结实的部曲之间,并不好找,那马蹄声盘桓了一阵,方才认准了她的地点,勒马靠了畴昔。
“大娘,我们已过了瓜州地界,再往前便是沙州治所。”顿时主子模样的年青男人将纱帛压在口鼻上,闷声报导。
待她制住大黑马,那马便如那些踯躅不前的骆驼普通,一味要今后撤。风灵深知此处千万逗留不得,干脆翻身跳上马,走上前去验看那几头骆驼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