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广漠高山上,无处藏匿,这些负载了重物的骆驼决计跑不过悍匪的马,更不必说前面又有干尸阻道,也只要放手奋力一搏,或另有些但愿。风灵咬紧后槽牙,抵抗着浑身不受己控的颤抖,几近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快!布列盾弩!每人护两端骆驼。”
风灵与领头的几名部曲昂首循名誉去,西边约莫百米处的地平线上升腾起了一大团土黄的烟尘,如同一个巨大的土球,朝他们商队渐渐滚压了过来。
“大娘,我们已过了瓜州地界,再往前便是沙州治所。”顿时主子模样的年青男人将纱帛压在口鼻上,闷声报导。
“大娘……”佛奴倒吸了一口气,顾不上风沙涩眼,瞪圆了眼睛,贰言未出,已被部曲们带着冲动和决计的照应给淹没了。方才的踌躇顾虑一扫而空,世人皆紧了紧短褐上的缠腰布帛,握紧手中的刃器,凝睇着西边逼近的烟尘严阵以待。
她脚下的乌革高靴稍显粗笨,才踏出不敷十步,忽遭了甚么物件重重一绊,一个趔趄,向前冲出了一大步,幸亏她身形虽弱,到底也熬练过几载春秋,晃了三两下,却也稳住了。她蹙了眉,下认识地往地下去瞧绊她之物,这一眼,竟是如同当头淋了雪山融水普通,叫她浑身毛孔皆倒立起来,禁不住抬高嗓音惊呼了一声。
公然,未到金城,西风便一日紧似一日地低啸起来。此时风灵早已裹上了石青色夹絮的窄袖小翻领胡袍,一顶卷檐虚帽裹在一袭连兜帽的大氅内,手中带着马缰,混在长长的商队中间,不紧不慢地摇摆前行,一阵不知从哪儿横吹出来的冷风,将周遭的沙尘无序地扬卷起来,她眯起眼,不由地将脖颈上的纱帛又往脸上扯了扯,将全部脸裹得只露了一双水润润的杏眼在外头。
前头的步队垂垂缓了下来,几名部曲茫然互望了几眼,一时神采都严峻起来,不由自主地将手搭在腰间的长刀柄上。风灵踩着马镫几近站起家也望不到前头有甚么异动,干脆拨转了马头,催了几声往步队前头驰去。
部曲的踌躇令风灵本就悬吊着的一颗心又上提了几寸,情急之下,她反倒沉着下来,回身重跨上马,抽出马鞍上的长刀,指着那些骆驼大声道:“大家所护住的货色,待入了敦煌城,各分十之三!”
那被唤作佛奴的男人应了一声,抖开缰绳,一夹马肚子,向步队的前头去传话。
风灵向后连退了几步,怨不得那些大牲口不肯再走,透过口鼻上的厚厚的纱帛,她仿佛能嗅到那令人作呕的尸气。“佛奴……”她一手用力按压开口鼻上的纱帛,另一手向身后一抓,却一把抓了个空,遂进步了几分嗓音,愈发显出她声音里的颤栗,“佛奴……哪儿来那很多的……尸身?”
风灵垂眸沉吟了片时,那男人反倒微微一笑,欣喜道:“大娘头一次单独押货,但是教小人唬着了?那些话,倒也不必非常往内心去,我们家的部曲,岂有匪盗不怯的?眼下只须多加些谨慎,捱过这一段,敦煌城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