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在石上坐了一会儿,正要起家,忽觉不对。他所坐之处先前一向沐着月光,现在却多了一道暗影遮住,本来觉得是天上云彩,但是四周皆是一片光亮,方才在考虑苦衷,并未多想,此时转头望去,却见一个身影站在松枝之上,即便随风摇摆,也有一种稳如泰山之感。松枝间隔他不过两三丈间隔,那人明显已站立很久,以他活络之极的感知洞察之力都始终未曾发觉,如果偷袭他起码也能占尽先机。
他们所住院落本就在正一观上院核心,即便如此,李岩也碰到两三次巡夜保护,见他沿路向外,只是嘱他谨慎,便隐了下去。他趁着月白风清,徐行上山。龙虎山本就不高,正一观又在半山腰,不一刻也便到了。因是夏季的原因,周边的苍松翠柏似也残落很多,山下悠悠碧水倒映一弯明月,称着山下雄石镇的灯火人家,更显此身孤寂。
那人闻听年青一辈中已先人达至天赋之境,饶是他长于养气,也不由一惊,说道:“如何,年青一辈中也出天赋了?杨岚这个名字我听过的,年纪悄悄出道江湖已稀有载,很有传言说她是前朝左龙武大将军之女,也有不错战绩,或许有出身流光的干系,她一贯行迹成谜,反倒不易肯定传言是否实在。没想到毕竟是我坐井观天了。”
李岩不敢粗心,凝气于身,右掌探在身前,“负天绝云”内力运于掌心,阳在外而阴在内,如同太极阴阳鱼中的阳鱼普通:少阳模糊欲与外界太阴连接,太阳却勾连外界少阴之气,内部一点至阴在尽力催动真元之下更加凝实,阴阳轮转之下,李岩身前天生一个小却幽深的旋涡,带着一股似要吸纳人间万物的蚕食海吸之力。恰是李岩连络张真人著作的《凌云功法实战考注》所得感悟,此时发挥出来,射来的松针固然迅捷不管兼且不成捉摸,碰到旋涡之时不由自主遭到哄动,但上面附着的劲力实在非同小可,与吸纳之力两相挣扎,松针终究接受不住,化为齑粉。
那人背着天上明月,身形本就不甚清楚,李岩凝神去观,见那人就站在松上,用气味却难以锁定他身形,就仿佛那边底子就没有站甚么人,只是一片虚无。这类感受也只要他这一次从东洋返来面对杨岚时产生过,已然了然,只怕又赶上了一名天赋境的宗师。
那人说道:“你年纪悄悄内功修为有如此境地,放眼江湖,年青一辈中已可独步了吧?”李岩说道:“前辈过奖。流光城杨岚与我同龄已妙参造化,先一步步入天赋之境;赵重霄的弟子沈青衣武功深不成测,又有智计,鄙人数度与他比武都落于下风;陈启前辈的高徒岳东方降龙掌威猛无匹,鄙人向来叹服;贵教岳阳师兄‘五雷正法’五气朝元,常妙真师姐‘琴心三叠’三花聚顶。这也只是鄙人见过的一些妙手,定然另有很多未现身江湖,又或是鄙人孤陋寡闻无从得识。江湖间藏龙卧虎,鄙人虽小有成绩,却也不敢自夸。”他这几句话倒是说得不卑不亢。
心湖见他不是要探查宗门地点的道观,又知他身份,天然不加禁止,只是说道:“山上风寒露重,师叔还请重视。如有事情唤我便是。”说着一拱手,隐入暗中。李岩倒是有些难堪,常妙真一向称他“高朋”,很有见外之意,这些弟子一个个却都跟着岳阳称呼他,心湖比他还大上十来岁,现在只能喊他“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