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碎裂的庞大声响直震得殿中服侍的内侍们胆颤心惊,一个个低了头,气都不敢喘一声。
七月初四,风独影起驾前去忻城,国相徐史摄政。
“本王若从轻处之,只怕从今今后多有仿效者,凡是心中有怨,即搏斗弱者以泄仇恨。”风独影玉面含霜,凤目里一片冷峻肃杀,“本王此举就是要诏告天下人,凡敢如此者,亲者连罪,身后骸骨无存,永久做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徐史只是怔了一下,便躬身道:“风王圣明,臣顿时去安排。”
“臣领命。”徐史施礼后便要退出大殿,不想风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另有……”徐史止步,抬首往玉座上方望去。
七月初三,徐史公布了处斩郭遂、王腅并严惩马氏一族等四道王诏,同时也宣布了风王将亲往三石村祭奠的决定。一时举国震惊,为除赃官恶霸大快民气之余,亦为风王之贤明仁爱而欣喜。
风独影自他手中接过香,举香于头顶,再躬身一揖。
她这话一出,那些人先是呆了呆,紧接着便都失声痛哭起来,有的更是悲声嚎着:“风王,我儿死得好冤啊!风王,我儿死得好惨啊!”
前两道诏令在情在理,只是听到后两道,徐史眉头一敛,然掉队言道:“臣觉得马大良父母、兄弟无罪,妻女亦为受害者,即算要受连罪,发配边城已可,这三代苦役倒是过于严苛了;而马大良其人已死,弃尸饲狗,过于残暴,有损风王仁德。”
如有千军万马于前,风独影亦可安闲应对,可面前这类场面,倒是她最不善长的,一时心头恻然束手无策。而她身后的杜康与众侍卫则更不知如何对付了,只得一个个转过甚去,不忍看这些哀痛泣哭的人。
风独影目光扫过,见到朱夫子身后稀有十人皆穿素服麻衣,描述哀戚,知定是那些惨遭搏斗的无辜冲弱的亲人,因而走至那些人跟前,道:“诸位节哀。”
“臣明白。”徐史躬身,“风王此举天然是能震慑天下,但风王亦将被冠上残暴刻毒之名。臣为国相,职在帮手,直言不讳乃臣之本份。”
古往今来,未从有过帝王向百姓施礼之事,村民顿眼眶发热,胸口酸痛,纷繁膜拜于地,大声嚎哭起来,只是这哭声里却添了一丝欣喜:我的孩儿能得风王拜祭,此生有了这份福分,鬼域路上定然走得顺坦,来生必能投个好胎。如此一想,终是能稍解哀思。
遣太医前去为伤者医治,村民们心头的仇恨之情必定会减退很多,再有风王亲身前去,挟王威君恩,那余下的一点悲恨亦会烟消云散。
风独影顿了顿,半晌后才道:“国相,本王与你相互明白,以是勿须多言。去颁下诏命,并为忻城选一名父母官,尽快上任。”
她一贯我行我素惯了,现在虽则贵为一州之王,可出行时的华盖、仪仗、车驾、侍从等等场面一贯为她所厌,以是此次也只带着杜康及五十名侍卫便解缆了,随行的另有忻城新任府尹张卓。
朱夫子领着村人们起家。他们昂首看着面前的女王,白衣如雪,长眉凤目,气度高华,竟是比他们设想中的还要斑斓严肃百倍,一时都呆呆看着,忘了言语。
而后朱夫子带头领着风独影前去村中祠堂,死去的十位学童的尸首皆以棺木收殓,存放于祠堂里,只待选好的日子到了,再一起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