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黄芨拜别后,浅碧山中的别院里,久遥倒是展转难眠,至五更时才含混睡去。
他没有为族人报仇,已无颜相对,他若去互助仇敌,久罗山上那些痛恨的灵魂,又如何能在地府之下安眠!
千思百绪堵在胸口,便如千百只手在抓挠着在搓揉着,只恨不得……恨不得……
“你们清算好了就回王都,我先走了。”高空上,远远飘下久遥明朗的声音。
“嗄!”青鸟驮着他,扑腾展翅飞起,健旺的身姿刹时飞太高墙,飞上长空。
是梦,又做梦了,如许的梦,已做过无数次,可比来几月本已不再来扰,想不到本日他们再次入梦来。
那歌声仿如百灵鸟儿啼在枝头,在这清冷的凌晨是如此的动听动听,而唱歌的人娇小娟秀,如沾露的茉莉花般清爽可儿,更令人闻之神畅。
这青州确确实在是大东朝的国土,这青州的百姓确确实在是大东朝的子民!
“啊?”冷不防这么一句,香仪顿时愣在当场。
“萚兮萚兮,风吹其女。叔兮伯兮!倡于和女……”
久遥手一抖,放开了他,身子一刹时落空力量,跌坐在黄芨身前,口中却不由自主的问着:“全死了?敇客杀了统统的侍卫和百姓?刺客人数有多少?她好好的为何去三石村?”
越想,就越怕!越想,就越恨不得能插翅……
“萚兮萚兮,风吹其女。叔兮伯兮!倡于和女……”
黄芨一愣,然后道:“清徽君,奴婢是奉国相大人来接清徽君回王都的。”
“啊呀!清徽君!你已经起来了!”香仪一见窗前站着的久遥顿时欢声唤道,“那恰好,我打来了水,快快洗漱吧,一会我去端早膳,本日的早膳是杞叶糯米粥。”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房门,如同一只百灵鸟似的翩然走入,跟着她的到来,房里刹时如有奇异的手悄悄一挥,便挥去了沉暗忧邑,变得轻巧明朗。
青州风王之封地,万千百姓之故里!
香仪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远飞的大鸟,都忘了话语了。
一阵微响,久遥身上披着的外袍掉落地上,他却仿佛完整没有发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黄芨,“你说主上遇刺?受了重伤?下落不明?”声音甚轻,可在这沉寂的夜里,却能清楚听出话里的颤音。
顷刻间,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些老练的歌声,脆脆的与面前清甜的歌声融会,如微风吹过,松缓了头痛,如甘霖洒落,津润了干枯的心。
悄悄站立窗前,怔怔眺望孤月,凭光阴悄悄流逝,他只紧紧握住了右拳。
久遥顿时胸口如遭重击,他疾步走至黄芨身前,哈腰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问道:“杜侍卫呢?莫非他没有随行?为甚么会有刺客?”
半晌,呆愣着的香仪才回神,顿一声大呼:“清徽君飞走了!”然后她飞奔而去,一起大声喊着:“赵总管!清徽君飞走了!他叫我们清算行装回王都去!”
黄芨双肩被他抓得作痛,可他忍着,答道:“杜侍卫有跟从,并且主上有带五十禁卫同业,但是……刺客杀了五十禁卫跟三石村统统的村民!”想起那些无辜惨死的村民,他不由得哽咽起来。
久遥脚下一顿。
身后黄芨望着他拜别的背影,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快起家追去:“清徽君,国相大人有信要奴婢转呈。”
是了,他如何胡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