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一声,百官便见宫门前玉言天手捧着玉盘徐行而来,他麻衣如雪,神态静远,双手捧着碧色玉盘,仿佛是神仙捧着天命自九天而来,格外的持重出尘,百官看一眼后无不垂首敛目。在玉言天身后,鱼贯跟从着七名面孔端秀的朱衣内侍,他们双手各捧一白玉盘,徐行登上六合台。
远远的更声传来,惊醒了殿中人。
帝都里,那曾经最传奇的八人,终在这一刻各分东西。
那日,八人别离回到栖龙宫、缔焰宫、静海宫、极天宫、适意宫、金绳宫、凤影宫、幼月宫,由着宫人奉侍梳洗,用过早膳,然后各自换上他们极新的朝服,然后宫中画师前来为他们画下最为光辉的时候。
五更已至,拜别期近。
七王拜别后,七州国相别离上前,行三跪九叩大礼拜别天子,然后跟从七王车驾离宫出城。
安好远靠在一张椅上,左手拎着酒壶,右手端着酒杯,唇边一抹和顺得近乎虚幻的笑容。
“七妹,你今后做人做事偶尔也低一转头,不然要亏损的。”皇逖说。
出了城再驶出十里,便到了折柳亭。
东始修抬手自碧玉盘上取过最大的那面玄令,其正面刻有“玄极至尊”四个篆文,背面则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飞龙。他双手捧令,高高举于头顶,朗朗道:“朕为玄极。”
而殿中,七人闻言,眼中模糊泪光鲜现。
一曲结束,一道如玉鸣般美好的嗓音附着那袅袅而逝的笛音,随风入耳: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
风王车驾以后的一辆马车里,久遥撩开窗帘,看着道旁仓促掠过的树木,听着风中传来的哀吟,忍不住呢喃一声:“生离与死别,俱为人生之痛,可若能挑选,我愿与族人平生天涯永隔,以换久罗山上的万千生命。”
走在最后的是丰极微风独影,踏出殿门之际,风独影侧首看一眼并肩而行的丰极,然后自怀中取出一物,“四哥,本年你的生辰我们兄妹是没法相聚了,这块玉……便当寿礼。”
而后“玄极令”与封王圣旨同存于凌霄殿中,作为天子的意味,而七面“玄枢令”则作为王室的意味,由七国代代相传。
悲惨千里道,凄断百年身。
七王自朱衣内侍捧着的白玉盘上取过七面玄令,双手捧于头顶,然后屈膝跪于东始修身前,朗朗道:“臣为玄枢。”
重重灯影,八人鱼贯穿越重重宫阙。
台下广场,文武百官肃立,然后跟着内侍一声高呼“七王辞朝”,然后从宫门前一向铺到六合台的朱色毯上,皇逖、安好远、丰极、白意马、华荆台、风独影、南片月七人并肩缓缓行来,百官不约而同目视七王,看他们雍容严肃的登上六合台。
当中赤红如霞的华盖前东始修肃立如山,他的身后红色苍龙旗在半空上顶风飞展。
殿外等待着的龙荼听着殿里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时,悄悄的启开殿门,为倒卧在地上的八人一一盖上棉被,然后又无声的关门拜别。
搀刮风独影,东始修肝肠欲断,想着自抱过襁褓中的她后,一转眼间便是二十多年畴昔,她是他的心头珍宝,她是他的射中之重,如若能够,他想平生守着她,护着她,但是……他扶着她的肩膀,紧紧的,难舍罢休,“凤凰儿,大哥今后不在身边,你……”说至此,只觉胸膛裂痛,再是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