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城下之人莫不移目视之。
“啊呀!”城下万军惊诧。
元鼎三年八月九日,这一日于北海来讲,是最为悲惨痛苦的一日,因为这是它的亡国日;于大东来讲,倒是冲动欢乐的一日,因为他们的陛下已征服了北海,他们的王朝从今今后更加广袤广宽。但这一日,在史乘上仅记一句:北海长主上降表,帝入玹城,北海亡。
跨出殿门,走出数步远,她蓦地留步,回身望着那草木落落蜘网遍及的宫殿,半晌,启口:“如有一日,当本将落泊之时,杜康你是否会如此?”
“王宫西边神殿的神案下。”女子答。
雷鸣似的喝声在玹城上空荡起阵阵反响。
在如雷的恭喝声中,东始修与风独影并骑徐行入城,身后雄师相随。
“陛下。”北璇玑声音朗澈,神情端肃,“我北海愿降大东,但但愿陛下能善待我北氏子孙以及北海臣民,入城以后,不得杀一臣一民。若陛下能承诺,璇玑立即翻开城门驱逐陛下;若陛下不能承诺,那我玹城上高低下必搏命一战!”
风独影转头,却发明顾云渊兀自呆立原地,面上神情极是庞大,仿佛不忍,又仿佛悲怜,愈乃至还模糊透暴露一丝惧惮。她不由微怔,就她对顾云渊的体味,他毫不是如此心软胆怯之人,那何故会有如此神情?
“嗯。”东始修点头。国玺、降书、舆图、户本子是要白衣出降之刻献上,而公主此番行动却不知透着何意?
而玹城外的营帐里,顾云渊一整日都呆坐在帐中,显得心神恍忽,直到暮色转浓,有兵士送来晚膳,并点亮烛火,他才是醒神。一看天气,问道:“将军可返来了?”
“动乱当中民气惶然,但动乱之际亦是发挥大刀阔斧之机。”东始修转头看着徐史,“朕给你三月时候,至因而雷厉流行,还是微风细雨,那则是你的事。”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公然如此。东始修笑笑,对于北璇玑的要求未有诧异,亦未有犹疑,只道:“朕承诺。”
杜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悄悄站着。
“咯咯咯……将军答允了妾身,妾身天然会说。”堂中女子还是吃吃笑着。
城楼上,北璇玑眺望劈面营帐连缀如云,数万铁骑布阵,旗号摇摆,刀剑光寒,那等凛冽的气势即算隔得这么远亦可感受,心头不由得有些惊颤。低头,便可瞥见城下耸峙的数百骑,最火线有两骑格外夺目,想来定是那大东的天子东始修与凤影将军风独影。目光先落在了左旁的女子身上,一眼便为那人周身流溢的锐气所惊,再看一眼便惊奇那人面貌身姿,她本觉得身经百战不死的女将必是一个别形粗健貌若罗刹的人,不想竟是这般的丰神端丽苗条亭匀。目光转向右旁的男人,有一刹时的犹疑,这真是大东的天子陛下?那人在这疆场之上,只穿戴一身疏松的洗得发白的褐色旧袍,头发亦只是以布巾束着,除了腰间悬着的宝剑,满身高低不见一点皇家的繁华气度。可下一刻,看那人安闲坐在万军之前,一派渊停岳峙,她便必定了,这确是大东的天子,那位闭幕乱世一统天下的霸主东始修。
风独影看着他拜别的背影,目光冰冷。半晌,她亦回身拜别。
“本日国破人亡仓惶恸哭的便是我们……”顾云渊喃喃念着这句,再环顾这满城的悲哀,顿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贯眉心,禁不住便是身形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