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固然困结难明,但境地实则并未降落,只是他现在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已超出苦集寺教义的范围。“杀生斩业,或为护生?”十个字令他脑中如响过一个炸雷,浑身一颤,酒杯落地,恍如有所贯穿,但又别生迷惑,不由昂首看去。
这是溪云一个好处,他若心有迷惑,不知不觉就会尽力处理这份迷惑。
这家堆栈范围较小,一下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出去,掌柜和伴计都是一吓,掌柜低低呼了声,“孟大爷!”声音虽小,溪云等却都听到了,世人皱眉暗疑。
圆脸小沙弥道:“师父说我们该当推行忍辱精力,以战役体例化解争端。”
墨客身形俄然一僵。
“哼!”两个小沙弥当即一齐回身抬头,四只吵嘴清楚的大眼睛直直瞪着墨客,墨客上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眉毛凹凸不一的小沙弥道:“我们才不听你话,你说的老不对。”
溪云正容道:“我叫溪云,他是清流,这两位是傅山、傅琴兄妹,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他倒是第一次如许主动去熟谙交友别人。
墨客有佛门朋友,天然对佛门礼节一清二楚,佛门讲究“无我”,小和尚却自称“我”,讲究“众生划一”,小和尚又不懂称呼他报酬“施主”,但他并不是以藐视小和尚,反而从他言行中更感受这是一种可贵的“不固执”心态,非常宝贵。欣然道:“鄙人杜可风,四位好。”
那墨客倒是听到了,眼睛一亮,叫道:“小徒弟公然灵聪明通,我那位朋友厥后也以为‘杀生斩业’的因果好明白,但做到却几无能够,这个‘业’不好斩。”
那华服墨客已离座而起,走向溪云一桌。
“又过了一会儿……”
两个小沙弥给吓得止了哭声,连清流等也给他吓一跳,变脸比翻书还快,傅琴更对他瞋目而视,如何能够如许对小孩?!
清流忍不住道:“你那位朋友如何称呼?又是如何死的?”
墨客这才彬彬有礼道:“鄙人冒然出言打搅,请勿见怪。”
两个小沙弥对视一眼,然后严厉地都皱起眉头,瞪着傅琴道:“师父说要戒色。”
清流轻“哼”一声,眼神飞挑,“冒然出言,不敢见怪,偷听别人说话嘛……”
这时门口俄然涌出去一拨人,抢先一人身材高建,玄黑襟衫以金色宽带束在腰间,脸膛红润饱满,显得非常雍容华贵,脸上却带着愠怒之色,大步踏入门来,而他身后六人个个太阳穴矗立,目光如电,气势慑人。
墨客垂下崇高的头颅,哭丧着脸低喃道:“一世英名被你们败光了。”
溪云却一向想着小和尚说前头说的“杀生斩业”之事,思虑很久,隐有所得,但另有疑虑,这时回过神来,直欲请教,期盼隧道:“两位小徒弟,你们师父在哪?”
墨客轻叹一声,蹲下身子,摆布抱住两人,柔声道:“乖啦乖啦,你们徒弟临终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他看到了安乐吉利的万里佛国,那是得证大道,他去菩提天下了。”
墨客转头道:“好好用饭。”
傅山、傅琴神采发白,垂着头走出来,怯嗫叫道:“娘舅。”